“可论起武艺心智,坚忍沉毅,谨慎自持,聪颖机变,又有哪个人及得上他。”眉间有毫不隐藏的骄傲,他直言相对:“更何况我喜欢的与这些无关,大哥身在局外自是难以理解。”
“你喜欢什么,无非是……”玉承庭怒气腾腾的驳斥,碍着明成难听的话语不便出口。“惑于妖术。”
玉净尘当然猜得出兄长的语意,脸色也变了。
“大哥念及兄弟情谊,就休要轻辱他,他没有哪里及不上人,更没什么地方可供挑剔指责。”一股意气平不下,他全说了出来。
“他屈身厉锋多年只为手刃亲仇,事后舍弃权位出走毫不恋栈,受我托嘱回护姜家死战不退,仇家寻衅几置死地全不计较,在大哥眼中却一无是处。若非念及我在玉家左右为难,不愿牵累,他怎会隐身远避,除了出身他何止胜人百倍,怎就这般容不下。”
“原来他在你眼里竟是这样的人物。”玉承庭怒极反笑,“他骄傲自负行事辣手,弑亲犯上仇怨无数,居然被你夸得天下无双。当我不知你近几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寻他,明为玉家壮大势力,实为一已私心筹划,被盅惑至此,你究竟要何时才能清醒。”
明成见两位兄长针锋相对皆动了真气,拿不准该帮哪边才好,瞥见窗边的影子,立时乍着胆子提示。
“爹!”
明成的叫声令两人都住了口。
玉振义缓缓踏了进来,威严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深沉。
◇ 第九十八章 流言
摒退了玉承庭与明成,屋里只剩了玉净尘面对不苟言笑的父亲。
玉振义负手凝望着粉壁上悬挂的一卷行旅图。
半晌,抽出案边未完成的画,随着画卷徐徐呈现的是一个清冷少年,赤足拂弄着朵朵粉荷,着色匀淡,衬得点漆的黑眸慑人心神,望之栩栩如生。
又抽开一卷,少年懒懒的蜷在榻上食樱桃,脸上带着三分无聊,手指细白,樱果鲜红,自有一番无邪的韵致。
一卷又一卷铺开,尽是同一个人,衣饰各异姿态鲜活,颦笑极是动人,待要打开最后一卷,玉净尘再忍不住。
“爹!”
瞥了眼儿子尴尬的神色,玉振义展开了画轴。
画中的少年无力的卧在床畔,长睫轻阖,脸上带着令人心动的绯红,襟口微轩,隐现优美的锁骨。
玉净尘的脸红了,心下暗自懊恼,这些画由他亲手装裱,并未想过会有旁人展卷,此时又不能上前制止,好生后悔。
“画得倒是不错……”玉振义看了片刻放下画轴,刚毅的脸似笑非笑:“既不想被人看见,就不该动笔。”
他有几份狼狈,自知理亏,只能低头应是。
“你当真非他不可。”威严的声音听来不喜不怒,反而更是难测。
“还望爹成全。”摸不透父亲的情绪,他小心翼翼的应对。
玉振义沉默了许久,忽然说起旧事。
“当年我婚娶之时双亲百般反对,你爷爷嫌你娘身子骨不好,柔弱多病,怕她担不起玉家主母的职责,坚持要我另娶他人。”
玉净尘有些意外,不出声的听下去。
“我早已心有所属,听不进劝,不顾阻挠硬是娶了她。玉家人丁众多非议不少,婚后病了数次,我费尽心力替她调养,她也受了诸多委屈,直到生下你们几个才渐渐压住了风言风语,真是难为了她。”想起旧事,玉振义颇多感慨。
“你娘虽然体弱却心细如发,观人极准。她说你喜欢的是个好孩子,必定错不了。我听承庭所言的种种,确有过人之处,难怪你瞧不上别人。”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说来我得多谢他,救了我两个儿子,又保全了姜家。”
父亲罕见的赞誉来得过于突然,他按捺住心情沉默以对,并不急于应答。
玉振义看了他一眼,微有欣赏之色,忽然转了个话题。
“玉家传到我手上,历经几十年辛苦才有如今的地位,江湖朋友提起我玉振义都要道一个好字,名誉这种东西无形无质,建立起来极是不易,毁掉却在顷刻之间,你可明白它的重要?”
“孩儿知道。”玉净尘勉强应了一句。
“老天厚待,给了我五个儿子。”玉振义露出一丝笑意,刚硬的面庞浮出些许温和:“承庭最长性情像我,原则最强,可惜失之方正;生烟筋骨柔弱,不适合学武,做个杏林国手也好;你四弟留在泉州,将来说不定承你三叔的事业;而明成跳脱,心性未定。唯有你,既有我的毅力,又有你娘的坚韧。处事机变心思缜密,特别是那五年过后又添了内敛沉稳,极是难得。”
“若你喜欢的人门第寒微,身子孱弱,原也算不了什么,甚至他身中奇毒永不长大,我和你娘也能认了,独独他的出身……”玉振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