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雨时,云沐便与叶照眠睡在船舱里头,听着外面雨点落在江上,探头去看,只见江面上白色水花万点。
风起云涌,乌云散尽之时,两人便躺在甲板上,身周是千里如镜江面,眼前则是万顷星河。
如此两日过去,第三天,云沐打了个呵欠醒来时,叶照眠已撑船靠岸,抵达群山的偏僻处,面前是一道青石板路,通往山峦尽头。
“这是什么地方?”云沐问。
叶照眠抬头仰望,沉默片刻,说:“我背你。”
“一起走吧。”云沐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叶照眠似乎有点紧张,朝云沐说。
两人沿着青石阶一路上去,青石阶日久失修,石头上满是青苔,到得峭壁前又有栈道,蜿蜒盘旋,通往山野深处。
当云沐看到一处山门时,便终于知道了叶照眠为何带他来此处了。
面前有一头巨大的石雕男子,栩栩如生,面朝山下大江与层云缭绕的中原世界。
就在石雕背后,天梯相连的尽头有一广阔的平台,平台后又有日久失修的、砖石垒砌起的楼阁。平台上十分安静,人迹罕至,爬山虎沿着平台下的万丈石垒直攀上来。山中不知岁月,仿佛悠久的时光都在这儿凝固了。
“这是你被送来练武的地方?”
“对,这里就是药王谷。”叶照眠答道,与云沐拾级而上,来到殿前,高处悬挂着摇摇欲坠的匾额,上书三枚古篆文“药王谷”。
“晚上就住这里,”叶照眠说,“因为没有传人,师傅他们平时都在不谷里,没有人烟,山里头可能还有点冷,不过我想……”
“没关系。”云沐答道,并站在殿前,伸了个懒腰,面朝外头的青山与缥缈云雾,大有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之意。
自从离开西京伊始,这是他真正脱离了一切顾虑的几天。
这一住,就是四年。
云沐消失了整整四年,音讯全无。
他隐去的十分彻底,没有任何线索能勘出蛛丝马迹,仿佛他的存在仅是出自臆想,无人提起,无人得见。
胸中的愤怒愈发激狂,与爱念渴望交织在一起,说不清哪一种更多。
追索而不得令他空虚焦燥,将全部精力投注于家族事务,用尽种种手段拓展力量,相较起过去隐然龙头掌控姑苏,现在的玉家全面控制了南方,大大小小的反抗被或明或暗的手段收伏,声威如日中天,甚至开始尝试渗入北方。
尽管查出了云沐的故国,监控着袁家和离郡王府,用尽了一切方法探寻,仍是一无所获。
莲居的荷花开了又玉,玉了又开,却找不到曾经栖住于此的人,一切与云沐离去时一模一样,他隔几日就会歇宿于此,家人都知道这个特殊的习惯,又不便多劝,唯有睁一眼闭一眼。
银灯,画屏,蝴蝶鸢。
对弈时剩下的半局棋,穿过的衣,握过的笔,挽过乌发的牙梳……
还冰蚕褥上仿佛残留着他的气息,一闭眼就能想起青涩的迎合,极尽欢愉的抵死缠绵。
旖旎香艳的回忆令身心炙热如焚,迫得他时常起身用冷水浸脸。一别经年,渴慕更剧,等他捉住那个任性的人,一定会百倍索取,再不让他逃走。
沸腾的思念总在夜里蔓延至极,恍惚中廊外传来女子的脚步,窗边现出一张素颜,雪衣乌发,黑眸清冷,至床畔对他盈盈一笑。
他本能的扣住细腕,一个天旋地转,玲珑娇躯被压在了榻上,触手温热,肌肤细腻,软玉温香抱满怀,竟是再真实不过的存在。
“云沐?”他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
清丽的脸偏了偏,抿唇不答。
日思夜想的人赫然在前,再按捺不住,如灼烫的岩浆喷涌而出,激烈的亲吻着红唇秀项,手已扯开了素衣,迫不及待的探寻着曲线。
女子驯顺的任他放纵,被狂热的爱抚窒得透不过气。
似濒临渴死的人得了一勺水,他紧紧的捉住一路吻下去,品尝着诱人的女体,甜美的香气提醒了某些异样,放肆的唇突然僵在了胸前,所有的动作静止下来,良久,身体从火热转成了冰凉。
放开情动的人,他替对方拉好凌乱的衣服,双眼重又恢复了清明。
“抱歉,是我无礼了。”心底被失望的痛苦啃啮,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冒犯了姑娘。”
两年前,厉锋的争斗尘埃落定,遥遥传来了讯息,北朔的死亡奠定了新一任教王的诞生,天玑挟无上威权君临玉座,铁腕重整魔教。他立即请托其搜寻西域,翻查云沐的踪迹。
天玑几度寻索无果,却将香雪送到了姑苏,其意不言自明。
他哭笑不得,唯有将香雪暂时安置于客栈,以礼相待从未逾越,可今天竟似着了魔,将她认作了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