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斜了一眼,“你想得美。”
“五年的也行!”
与此同时,莲居里,云沐种了几株药材,正在打理。
一高台上,林御仁沉默地看着云沐,起皮的嘴唇微微发抖。
“他是我儿。”
“是,殿下。”叶照眠答道。
寻了多年未曾有过消息,看到爽玄的拓印,仅剩那一点虚无缥缈的信念支撑着他来到此处,他不敢举步,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猜测等候着他的是什么。
最大的可能,是什么都没有,一旦见到那人,他便将迎来那彻底的、永恒的孤独命运。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前路上,给他留了一盏灯。
在这苍茫的生死之河中,为他留了一条船。
那盏灯虽昏暗飘摇,却照亮了他的整个生命。
看见云沐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某种救赎。
他的双目犹如一泓秋水,全身散发出无形的威势,此时双目中却带着温柔之色。
“我儿的眉眼是他娘的眉眼。”林御仁喃喃道:“唇长得像我父皇,是我宁家的唇。”
“是属下无能。”叶照眠道,“一错再错,既没有照看好殿下,亦未能保护王妃……”
“不。”林御仁一字一句道,“叶照眠,这么多年,孤王从未怪过你,许你去离郡王府,不过是想让你好受些,那些过往一笔勾销。”
云沐转了个身,阳光照在他仍充满稚气的脸上,林御仁不禁朝前走了一步,险些掉下高台。
他看着云沐,仿佛烈日万丈下沙漠的旅人筋疲力尽,在那弥留之际发现远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绿洲,既充满渴望又畏惧不前,生怕他只是咫尺天涯尽头,风烟滚滚的一座海市蜃楼。
“王爷不去看看他?”
“还不是时候,再过几日。”一向雷厉风行的男人,一时间有些近乡情却:“你先去护着他吧。”
叶照眠回去之时,云沐刚打理完花圃,那些草药有些活了,有些没活成。
“回来了。”
“嗯,大人不日便会前来。”
“好。”云沐翻看一卷医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太想应。
叶照眠有点奇怪,问:“不是要走,种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好玩。”云沐擦了把汗,答道。
叶照眠说:“你想学医?”
云沐想了又想,人命有穷,每个人都会迎来突如其来的死亡,这幅残躯活不了几年,杀了那么多人,不若救救人。
“权当……赎罪吧。”
◇ 第八十章 琐事
二十天后是玉家龙头玉振义的六十寿辰。
玉振义执江南武林道多年,威名赫赫倍受尊崇,又逢整寿,想从简都不可能。
远道祝贺的宾客陆续登门,宁静有序的玉府开始热闹忙碌起来,所有客房被整饰一新,随时准备迎接远客下榻,门人弟子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令一切尽善尽美。
有些宾客携妻眷同行,自然由玉夫人出面款待,连日下来颇感疲累,玉振义心疼爱妻,命令儿子媳妇从旁协助,尽量避免过于操劳。致使凌苍整日忙于家中琐事无暇他顾,每每在深夜才有机会去一趟夏初苑。
出于某种刻意的安排,姜静娴被玉父借长媳之口请托协助,时常安排与凌苍一同出面待客,虽然两人都并无此意,可数日下来已被默认为一对。
当年玉姜两家的遗憾人尽皆知,也有传闻说玉三公子重现后行径古怪,与一位少年出双入对,及至这位少年令离郡王世子重挫,种种绘纭更是招人垂目。
姜家疗伤之际闭门玉客,又在凌苍请托下守口如瓶,低调隐秘的应对勾起无数猜议,不少人均有一睹好奇之心。
此来唯见玉姜二人协力款客,均以为传闻有误,两家必择日再结姻亲之好。贺客也多乐见其成,两人接连遇到善意的笑语垂询,久而久之,凌苍也没了解释的耐性。
这场热闹中最高兴的大概是明成,禁足三年不得外出,对活泼好动的明成来说最为难受,远胜杖责之痛,眼下诸多前辈携子到访,无异于多了玩伴。
除开在长辈面前恭敬聆训装乖,其余多是和同龄人一起厮混,日子充满了乐趣。
令父亲另眼相看的林御仁却在寿诞临近之际托词搬出了玉府,入住玉家在扬州暗业之一,指名要住桃居。
李叔来报时他微生暗疑,桃居紧邻莲居,这位林世叔选的仅仅是巧合?
授意李叔寻了个借口,延客入住菊居,远离了云沐的居所,尽管明知云沐有自保之力,他还是暗地里加强了戒备,着人监看林御仁一行出入。
他很累,有时疲累在见到云沐之后消失,有时则更甚。
只要不谈及将来,不诱他承诺,不窥探他的过去就会融洽无事。可少了这些,心里仍然空落,总担心不知何时他就会转身而去。恐惧失去的感觉一再侵袭,明知不该,还是逼得云沐越来越焦燥,他也日渐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