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解决之后再没什么牵碍,好好扮演玉三公子的角色,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轻漫的话语透出几分真意,抬手揉了揉额角,略带苍白的倦怠。“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然后你就要离开。”静了许久,凌苍双手撑住镜台,无形将他困在怀中:“安排好别人,你要怎么筹划自己?”
他闭了闭眼,嘴唇微动。
“别说与我无关!”打断即将出口的话,凌苍的怒气濒临爆发的边缘。“既然周到的安置了别人,也该公平点说说自己。”
“你没资格过问我的事。”
“就因为你曾是我的主人,就有资格不顾我的心意擅作决定?”冷硬的拒绝更增怒火。“你说过出了天山即不再有上下之分。”
“你不想要?”面对凌苍的执着,云沐也动了意气:“你在厉锋日思夜念的不就是回江南,得回该有的身份地位,现在一一实现,还有什么不满。”
“你真的明白我要什么?”扣住细巧的下颔,他望入幽亮的清眸。“也许比你所料想的更多。”
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再也留不得了。
“那已不是我所能给。”云沐长睫颤了颤,语音坚如金石,全无犹疑。
“可我要的只有你能给。”凌苍咬牙切齿,爱怨交加中几欲失控:“为何偏偏是你,为何除了你别人都不行,为何你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离开。别再说忘了一切,我做不到,如果可能我也想回五年前,当从来未曾遇见过你。天玑说你没有心,对自己对别人都一样狠,不留半分余地,我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怎么做得到。”
苍白的脸上渐渐激起了绯红,他紧紧咬住唇,没有说一个字。
“对你好理所当然,对你不好你无所谓,怎么做在你眼里都是白费,到底要我怎样。可真无情,为何又要给我念想。”修长的指尖抚过眉睫,猜不透曲折深藏的心。
云沐深吸了口气,勉强开言。“那些,是我一时……”
没说几个字,凌苍紧紧把他按在怀里打断,半是绝望半是伤心。
“别说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说出真心话。”
怀里的人仿佛比平日更冷。
似永不融化的寒冰,年轻而炽热的心早已冻结。
“这是去哪。”
马车驶过宽阔的石板路,在闹市中穿行,街景相当陌生,看了半晌,他放下帘子直接问对面的人。
无表情的俊颜,声调有点冷,还是及时回答了他。
“你不是说要查东西,我知道有个地方医书很多。”
“哪里。”
“去了就知道。”避过了云沐的问题,凌苍侧过头看车外。
车内只剩下单调的车马遴遴声。
双眼暗沉,飞扬的眉微蹙,适才的情绪影响仍在,唇角分明而执拗,那般好看的男子因心事而沉默,无由的生出歉意。
垂首细看自己的掌心,凌乱而细碎的印痕铺满,几乎找不出短而弱的命纹,多年握剑,旁的碎纹加深,命纹反倒是更浅了。
云沐曾约略的看过相书,多是预示早夭之相,数一数年纪是不必担心了。
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指尖触到袖中的短剑,冷硬的质感熟悉亲切。
多年相偎,没什么比随身宝剑更能让心安定,唯一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伙伴。
他缓缓轻摩,或许这样就能恢复一贯的坚定,剪除掉无由的软弱。
◇ 第七十二章 医书
车在一道长长的矮墙边停下,看似某间宅邸的侧门。
凌苍在乌木门前叩了几下,紧闭的院门豁然开启,大方的牵着云沐走入。
重门深闭的院内曲折迂回,穿过几扇月门,一片潋滟水光。临水山石玲珑,回廊蜿蜒如带,漏窗透出清竹碧枝。
林荫匝地,水岸藤萝蔓伸,古树苍苍,巧妙的将水色山石缀成一体,雅致而古拙,衬着白墙黑瓦绵延,不知几许深远。
随着入了一层层苑门,穿越一道道回廊,景致随步而换,异地变化不同。
凌苍对复杂的路径了如指掌,云沐越来越觉察到异样,立时停下脚步。
俊颜回过头,无声的询问。
“这是哪。”
“我家。”凌苍居然笑了一下,眉宇再不见冷意。
云沐的脸寒起来,拔腿就走。
凌苍扣住他的手:“你不是说要看医书,城这里最多。”
“不必了。”云沐待要挣开,反被执住不放。
“不会有别人,你在房里等着,我去把书取过来。”凌苍轻声诱哄,口气放得很软:“我没别的意思,二哥学医,各类善本最为齐全,你想查的一定能找到。”
“你为什么不早说。”腕间握得极紧,云沐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