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想像,也无法想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是如何号令……
凌苍拣了一些简要的说了说,让大哥约略了解一点,虽是简述,等说完天也黑了。
不曾提得太细,光道出的部分已足够让玉承庭心惊。
那一层层血腥的杀戮甄选,一次次夺命的王廷刺袭,一场场翻覆的逆谋策乱,远远超出了臆想。
“他本是中原人,和我一样阴差阳错流落至厉锋,处心积虑复仇。待杀了教主便再无留恋,抛却权位远走……”
玉承庭听完良久无语。
“或许是大哥想错了,纵然他对你有恩,还了也就是了,何必……”
“大哥,我早就不是五年前的我,满手血腥杀人如麻,不敢自认还是玉家人,或许在你眼里一如既往,可在我心底自知与云沐无甚分别。”
“所以你自甘堕落,不与名门闺秀来往,专与这等魔头厮混?”
“在我眼中,他是最好的。”凌苍有点累,说了许久对方仍不明白,他并未看低自己,大哥却瞧低了云沐:“我中意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你也不为玉家想想,爹一世英名,怎堪有此之累。”
“所以我不打算回去,本想私下回姑苏看看。”
“只要和他分道扬镳,你仍是人人称羡的玉家三公子,过去种种身不由已,爹绝不会怪你。”
大哥殷切的目光,凌苍无言以对。
纵然家人寄望,经历过的却不会抹去,他已不愿再粉饰虚词,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扮演一个完美如斯的玉家子弟。
曾经奉为圭臬的种种,早在五年里轰然崩塌,断绝了回复的可能。
推开门,云沐独坐桌前,自己与自己对弈,无聊的拎着棋子玩耍,黑白云子在指间泛着幽光。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云沐斜着眼睛瞟了一下:“我可不记得和你有约。”
“云沐。”
云沐没应,只抬头看他,眼里透着丝疑问,
凌苍想了半天又咽回去,在对面坐下。
“我陪你下棋。”
默默看他收拾残局,一只冰凉的手拂过眉间。
“你瞧着有点倦。”
“还好。”
“因为我?”
凌苍笑了笑,拉过他的手贴在唇上。
“你在关心?”
“你自找的。”云沐用力想抽回。
他握住不放,甚至进一步按住了另一半肩:“说的对,你可以开始嘲笑了。”
云沐渐渐习惯了他这样的举动,有暗伤在身不欲动武,也就听之任之:“当时还是应该杀了那个老家伙。”
“他不是等闲人物。”
“嗯。”若非并无一击必杀的把握,怎会留此隐患。“不过他没认出你,明日我离开便是。”
“云沐。”凌苍语气稍稍加重:“你答应过一起去姑苏。”
“你确定?”云沐嘴角漾开嘲讽的笑意:“我的身份已经让你头疼了吧。”
“无妨。”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嘘,别说话。”凌苍轻轻比住了他的唇。
云沐侧耳听了听,“为什么,外面又没有人。”
“因为我想吻你。”
随着话语,他触上柔软微冷的唇。
下一瞬,云沐周身内力激荡,凌苍抽身而退,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
匆匆一吻,两人心头各有所思,夜不能寐,次日见人,皆是一副疲乏模样。
“三哥!”
一个少年飞扑入玉净尘怀里,抱得死紧。
“明成,”凌苍十分意外的看着幼弟:“你怎会来杭州。”
见到许久不见的兄长,玉明成眼睛都红了。
“我真不敢相信,大哥飞鸽传书说你回来了,我求爹准我来接你们。”
“爹让你出来,你通过了试练?”凌苍拉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当年还仅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今已是英气勃勃的少年,几乎不复旧时记忆。
“一个月前刚过,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刚爬起来就磨着出门,幸亏娘说情。”玉承庭拍了下明成的脑袋,疼爱的微笑。
“娘身子可好。”
“一听说你无恙归来立时好了许多,现下日夜盼你早些到姑苏。”
他沉默了一下,玉明成急急开口。
“你的事大哥都在密信里说了,爹只说回来就好。”眼珠转了转,少年附在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见到爹看信手都抖了,把那几张短阑瞧了很多遍。”
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
“三哥,你不知道家里多高兴,过去的几年,娘总要在你房间里呆好久,出来眼泪汪汪,谁劝都没用,现在总算又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爹可是有什么吩咐?”
玉明成挠了挠头,鬼头鬼脑的看了看窗外。
“周围没人,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