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96)

一秒、两秒, 季陈辞不知作何回应,索性就这么站着,不动声色打量她。

见他没有被吓到, 女子脸上的表情险些支撑不住,她咧得嘴都僵了,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她气急败坏道:“你怎么没反应的啊!”

季陈辞觉得她莫名其妙:“我一个道士,为什么会怕鬼?”

念她是位可怜人,季陈辞并不打算对她出手, 便客气道:“我无意为难,姑娘为何要将我困在这?”

女子坐在地上,笑眯眯地转着纸伞:“瞧你张得这狐媚样,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季陈辞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后他无奈道:“姑娘放我出去吧。”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也不答应:“如果我说不呢?”

“你若不放,那这符很快就会飞到你脸上。”季陈辞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捏在两指间, 慢条斯理道, “直接把你炸了, 我也能出去。”

女子气笑了,她平素最恨人威胁, 冷哼一声,她挥着伞作势要向他袭去。

季陈辞将符纸捏在手中, 仿佛下一秒就要扔出。

对峙间,烟消雾散, 黑暗退去,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 时聆含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行了,文女,你就别折腾他了。”

时聆拎着剑站在空地上,方才她在埋头划阵,本想问季陈辞借张符,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人不见了。

“呀,时聆姑娘!”

听到时聆的声音,文女收了伞朝她跑去,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悄悄说着坏话:“姑娘,你怎么收了这样的道士?”

时聆面露惑色:“嗯,哪样?”

文女瞥了季陈辞一眼,捂着嘴小声道:“你看他长得那样,看着就不是老实的,背地里不知勾搭多少小娘子呢!”

季陈辞:“……”

他没聋。

“与我何干,别死我山上就行。”时聆不以为然,又望着她的空洞的眼睛道,“诶,你别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文女乖乖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眼如常,目光清澈,她俏皮地眨着眼,语气欢快:“好啦。”

察觉季陈辞想要靠近,文女侧身将他堵在身后,笑着对时聆道:“姑娘怎么到这来了?”

面前的传送阵发出微弱的亮光,像是在催促她走进,时聆垂下视线:“施家又出事了。”

挽着她胳膊的手一颤,时聆轻声道:“我在河边捡到她时,她浑身是血靠在石边,全靠小鬼吊着一口气。”

文女松开手,气得咬牙切齿:“他们怎么还不死!”

“她是最后一个。”时聆坚定道。

文女讶然:“姑娘……”

时聆走入法阵,阵中忽然掀起一道疾风,她温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没事少去吓唬人。”

“好。”文女笑着回应。

季陈辞也跟了上去,法阵外文女手握纸伞,目光平和,身边没有半分鬼气,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貌美姑娘。

眼前的景象接连变幻,雾朝烟暮,重云相叠,季陈辞略显迟疑地开口:“她那个名字……”

“是她自己改的。”

知道他说的是谁,时聆眺望着远处群山,将漫长的故事缓缓道来,“她父亲娶了七房妾室,生了十几位女儿,都叫什么如郎、为郎、济郎……”

施家女本就是为换命而生。

如郎是女孩里最年幼的那个,随着她慢慢长大,她的阿姐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父亲笑着说她们都出嫁了,可是府中从未来过什么郎君,更别说是上门提亲了。

渐渐地,府里的女儿就剩她一人。

深夜,月暗星淡,如郎恍惚在睡梦中听见阿姐们惨厉的哭叫声,她猛然惊醒,吓出满身冷汗。

屋外幽云怪雨不歇,她缓了会神,又钻回薄被中,正准备合眼时,门外发出轻弱的“吱呀”声,如郎转身回望,却被人死死捂住口鼻,下一瞬,她便失去知觉。

醒来时,如郎发现自己被粗绳捆住,磨得她手腕生疼,眼睛被东西蒙住,漆黑一团,嗓子里如同有烈火在烧,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嘀嗒”声响,她不停地扭着头,想看清什么,但还是无用。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好多人,深深地恐惧席卷全身,如郎忍不住浑身颤抖,想开口呼救,冷风吹进嗓子愈发疼痛。

粗粝的手掌拽过她的头发,那人凑在她耳边,笑得阴沉可怖,竟是父亲的声音:“如郎啊如郎,你那些阿姐,叫得太大声了,差点惊扰了鸿荆,所以爹爹把你的嗓子毒哑了,这样就不会吵到他了哈哈哈!”

鸿荆是施府长子,素来体弱,曾被郎中说活不过五年,但不知为何,这些年他的身子逐渐好转,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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