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下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季陈辞松开时聆的手,喃喃自语:“居然没躲……”
时聆收回剑,旋即变出方帕子擦去上面的血迹,余光从他的假面上扫过:“你在怕什么?”
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撑着长剑,就算是有伤在身,他也丝毫不显狼狈,脊背依旧笔挺如松,不曾弯过半分。
“姑娘!”
身后传来阮娘焦急的呼唤声,时聆回眸望去,就见站在木桌上,把画着神明的画像高高举起,手边还拿着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灯。
时聆蹙着眉问道:“山秋,你这是做什么?”
山秋拼命摇晃着手中的画像,并将烛灯靠近画中的神明,流淌的烛泪滴在手上也没察觉,不曾想贴得太近,烛火碰到纸面飞快烧了起来。
火焰舔舐他的指尖,山秋吃痛松撒手,画卷蓦地散开掉在地上,很快便被火焰吞噬殆尽。
待山秋反应过来,画像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灰烬,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他心虚地低下头。
时聆缓缓走入殿中,拾起跌落的烛灯,对着山秋温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听到这话,山秋猛地抬头,眼底透出一丝光亮,但视线瞥到殿外的人,他浑身一颤,又哆嗦着低下头。
她进来这么久,外面的人竟毫无反应,时聆觉得有些奇怪,又回到殿前问季陈辞:“怎么回事,他居然这么安静?”
“不对。”季陈辞面色凝重,“他在念咒。”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四周皆有动静,时聆一下不知该往哪看。
紧接着,耳边响起诡异的低吟声,伴随着细微的窸窣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空中飘来浓烈的尸臭味,时聆立刻反应过来,厉声道:“起尸术!”
顾名思义,起尸术能让尸体像傀儡一样重新站起来,哪怕腐烂得只剩躯骨,都能被召唤出来。
起来的尸体会听从施法人的指令发起攻击,虽说这些尸体身无法力,攻击性也不算很强,只是数量太多难以对付。
此法与招魂阵同出一脉,当年她学会招魂阵,出来了许多亡灵,还追着掌灯跑了数十里。
等她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时,时聆才慢悠悠地散去阵法。
掌灯扶着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这什么东西啊!我…我也要学!”
“好啊。”时聆眼都没掀,懒散应道,“不过你那阵法学得乱七八糟的,这个对你来说有些难了,等我回去改成法术再来教你。”
掌灯正欲反驳,但转念一想觉得时聆说得好像也没错,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就算学了也不会用。
之后时聆苦心钻研数日,终于将招魂阵改成法术,但与招魂阵不同,这个法术召唤出来的不是亡灵,而是大堆的尸体,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那种。
时聆准备回去再改改,却被掌灯拦下,她抓着时聆的袖子,语气中隐约带着兴奋:“这个好!就学这个!”
彼时的时聆望着满山的尸体,她还能笑着对掌灯说句“你品味真独特”,但现在,她的心境却不似当初那般平和。
时聆看着那假面许久才开口:“掌灯,为何要这么做?”
假面下传来几声低笑,削瘦纤长的手缓缓摘下假面,露出熟稔清丽的面庞。
“哎呀,被发现了呢。”
此刻的掌灯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她笑意盈盈地往那一站,显得格外温婉。
掌灯稍微动了指尖,手中的假面便化成灰烬散在空中,她走到时聆面前,俏皮地眨了下眼:“时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目光相撞,时聆撇过脸错开她的视线,敛去眼底的情绪:“掌灯,我们认识几千年了,怎么可能认不出你的身影?”
打开殿门看见她的第一眼,时聆心里便有了答案,就算她带着假面一言不发,也能一眼认出来。
只是她不愿相信,昔日陪在身边的掌灯,会变成这番模样。
季陈辞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不可能认不出她,但顾及时聆的想法,他才会迟疑不决。
“是啊,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掌灯走到时聆身后,双手攀上她的肩,“可是你知道吗,这几千年来,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在你面前,我的努力显得一文不值,你看着这样的我,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你生来就有强大灵力,天赋又高,哪怕是再难的法术都能轻松学会,而我却要日夜苦练才能领悟,可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及你十分之一。”
“只要有你在,他们的目光永远都不会落在我身上,你能得天君悉心指导,而我却只得到‘好好修炼’这一句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