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欲多言,宋云深也没再说什么,宽慰她几句便转身离开。
祥云腾空而起,载着宋云深往天上去。
还是没忍住,他回头朝山上看了眼,时聆仍站在原处,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寂寥。
飘在空中的浮云又缓慢聚起,眼前白茫一片,宋云深默默收回视线。
很快便至天界,他穿过天门径直向天庭走去。
天庭上金光环绕,主门轰然而开,耸立的垂柱在两道排列,银白的台阶逐层向上,高殿之上出现一抹素白身影——
正是宋云深口中“陨落”的辞林。
紧接着,宋云深含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辞林,你这一步,是不是走得太急了些?”
案几上摆放着方形的棋盘,错落有致的黑白棋子遍布其上,辞林目不转睛地盯着棋面,恍如置身于战场之中,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听到他的声音,辞林面色不变,垂下的衣袖划过棋盘,他从容地落下一子:“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你可别冤枉我。”宋云深无奈耸肩,“我不过是提了几句,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
叩着棋盘的手一顿,之前发生的画面再度复现在脑海中,辞林心神微乱,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我一直在她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
“风吹幡动,风动?幡动?”宋云深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执起棋奁中的白子,而后缓缓落下,“是仁者心动。”
纯白的昙花浮在棋盘边,周身散发着微弱光亮,宋云深轻抚着中间鹅黄的花蕊,意有所指道:“辞林,你心不静,焉知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
辞林不置可否,棋局未破,他也无心再下,他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淡声道:“说说吧,之后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坛经》
第79章 佛缘
◎“佛缘佛缘,说的便是一个缘字。”◎
“这个么。”宋云深悠悠地拖着调子, 慢条斯理道,“且容我再斟酌片刻。”
纵横交错的黑白子摆在棋盘上,辞林支着头靠在案边, 思绪开始放空。
前些时日,天君突然叫他上来, 说是有要事相议, 他嘱咐了时聆几句便匆匆赶上天界。
天庭内富丽堂皇,盘旋在柱上的金龙身姿矫捷,上面覆盖着突起的龙鳞, 细长的龙须散在面庞两侧,口中衔着明黄的龙珠。
没有其他神君在,辞林也懒得拘礼, 不紧不慢地走上台阶,颇为无奈道:“这么急着找我,又有何事?”
见辞林走近,宋云深略微拂手,木案之上倏地浮现一块方形的铜鉴, 鉴中的画面虽模糊不清, 但却不难看出是魍离山的景象。
倚在树边的女子一袭白衣翩然, 逶迤裙摆散在地面,玲珑剔透的玉佩垂在腰间, 怀里还抱着一个深灰色的野兔,正是时聆和灰炭。
灰炭两只搭在时聆心口, 耳朵一甩一甩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时聆被它逗得直笑, 眉眼弯得像天边的月牙。
铜鉴外的宋云深手中变出只墨笔, 在上面信手勾勒几笔,鉴中的画面再度变化,时聆面上的稚气未脱,明亮的眼神异常坚定,手起手落间,一股汹涌的灵力飞出,掀起阵阵疾风。
宋云深徐徐抬眼,对着辞林道:“世间生而强者寥寥无几,但时聆自降生起就身负灵力,你可知为何?”
辞林思忖片刻,继而道:“世间生灵无数,能生出点仙缘已是难得,像她这样的,自当入神道。”
“不错,以她的资质,千年飞升不在话下。”宋云深点了下头,又道,“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缘。”
想起他之前对时聆的试探,辞林眼底浮现讶色,难以置信道:“莫非……是佛缘?”
“正是。”宋云深道。
手边的昙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宋云深轻碰了下它的花瓣,昙花便顺势迎了上去,看似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佛缘佛缘,说的便是一个缘字。”宋云深凝视着眼前的昙花,平静道,“譬如佛陀的随意一瞥,就能让啼哭的孩童有了佛性,又或许是路过时带起的微弱袖风,就让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花草启了神智。”
这些昙花久侍佛前,灵性不俗,自然能找出拥有佛性的生灵,是以他带着佛昙去到魍离山,结果不出他所料,那昙花对时聆的态度甚是亲近。
铜鉴中的景象不停变幻,宋云深单手支着脸,紧盯里面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别样光芒:“我还从未见过这种,能集神鬼佛于一身的,有趣,当真是有趣。”
辞林从鉴上收回视线,面不改色道:“所以,你把我叫回天上,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