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被裴珣一道冷峻的视线扫了过来,楚行简正襟而立,收起一把折扇:“知道了,臣这就告退。”
大概已经良久,裴珣看着写好的字迹,将手头的笔撂了去,桌案上传来“噹”的一声,周策正欲抬头,就听到男人低沉的传唤声:“去查查,刘公公与她有什么渊源。”
“她?”周策心中惊疑,却没敢问出口,注意到裴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再结合刚刚的谈话,心中顿时了然。
“是,殿下。”
永成侯府,苏恪已经告假几日,在大夫的调养下,身上的伤疤终于淡了下去,只是仍然不愿开口说话,苏婉禾也奈何不得。
宫中的上书房那里,苏婉禾已经派人传了消息,孩童之间的矛盾,以今日侯府的地位,若直接传到皇上那里,只会说侯府仗着军功恃宠而骄。
父亲的功劳,既是侯府的荣耀,也是别人的嫉恨。
然而,十三皇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不见得只是孩童天性,与父母教养也脱不开的。当今圣上无可厚非,政务繁忙,赵贵人却不同,仗着皇上的宠爱为虎作伥,竟将皇子教养成如此。
若是将来继承王位,恐不知还要在地方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苏恪五日未到上书房,与崔太傅告假声称感染了风寒,赵贵人不会不知,先前苏婉禾不知苏恪在宫中受的委屈,如今这般,赵贵人多少也会收敛着些。
这件事若传到皇上那里,即使双方各执一词,到时赵贵人也不见得就占得好处。
帝王对后妃的宠爱纵然颇多,也不会因此而失掉了体统。
且此事十三皇子才是罪魁祸首,苏恪只是受害者。
让民间之人知晓了去,只会嘲笑天家作威作福。
苏婉禾却也知道苏恪不可能一直不去上书房,这是天家赐予的荣耀,怎能因此拂了皇家脸面。
且苏恪终究是要长大的,未来要遭受的怎会仅仅如此,若凡事遇到都以逃避收场,处事孱弱,将来如何担得起侯府的重担。
苏婉禾去寻苏恪的时候,映月正守在苏恪的身旁,早膳凉了又热,苏婉禾看到他最喜食的羊羹分毫未动,已经冷掉。
苏恪躺在床上,侧面朝里,只留下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
她心中难受,喉中溢出一丝腥甜,眼眶湿润了些,姐弟两凡事无所依靠,但凭他们小心经营,步履维艰。
映月正欲开口,被苏婉禾屏退了下去。
她收回自己的泪意,用帕子稍稍擦拭,直到看不出什么痕迹,才开ʝʂց口道:“恪儿,阿姐见你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吃的话怎么有力气去上学?”
侧身的身影抖了抖,并未转过头来,只是隐隐透着些惊恐,到底还是个六岁的孩童,趋利避害是本能,更何况是在皇宫里受到了欺负。
“阿姐知你受了委屈,但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只是做一个退缩逃避之人,我们的恪儿已经长大了,遇到事情第一时间都会瞒着阿姐,不让阿姐担心,阿姐很是心疼,不过阿姐更希望你能够直面这些事,侯府比不得从前,将来你也是要承袭爵位的,你还会遇到更多诸如此类的事情,若你凡事都如今日这般,恐将来守不住侯府,当然,也更会让阿姐担心,阿姐不会安心出嫁的。”
那侧身的小小一团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转过身坐起来的时候,苏婉禾看到他一脸的泪痕,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遇事惊慌也是难免的事情:“阿姐,我怕......”
苏婉禾握了握苏恪的手:“阿姐一直都会陪着你的,我们恪儿遇到事情应当像父亲一样,解决问题总是要比逃避问题要好得多。”
苏恪回握苏婉禾的手,肉乎乎的小手,苏婉禾心疼,却还是想要提前揭开侯府的内里,苏恪作为嫡子,总要一天需要明白,也总有一天需要承担起整个侯府。
“阿姐,我明日就去上书房。”苏恪信誓旦旦地保证。
苏婉禾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既如此,恪儿先吃点东西,阿姐下午带恪儿出去玩,崔太傅还写信过来,夸恪儿功课认真呢。”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格外简单,苏恪在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太傅从来都不当面夸我的。”
“那是怕我们恪儿骄傲啊。”苏婉禾摸了摸苏恪的头,然后让映月又将已经凉了的羊羹热了热。
次日天明,苏婉禾亲自送苏恪到宫道的门口,苏恪念念不舍注视着苏婉禾,到底最后还是在小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宫门。
她收回视线,正欲转身的时候,又遇到那熟悉的马车,君臣有别,苏婉禾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却没有像第一次那般压低了头,既然事情已经挑明,她无需再担心其他,裴珣是未来的储君,胸襟博大,本就不会在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