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掉腐肉极为残忍,可是崔刺史的毒药也是西域中极为难得的,张太医研制了几个晚上,才配出了药方,只是受伤的地方只能这样处理了。
血水顺着裴珣的背脊流下来,周策站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殿下受了这样重的伤,却连陛下都没有告诉,他们父子两人,自皇后仙逝,便一直不对头,见面少不了争吵。
周策是裴珣的心腹,即便不想让他们父子陷入这样的境地,但他觉得裴珣这样做都是有自己道理的。
只是看着主子受了那样重的伤,还一声不吭,周策心中也不好受。
他看到裴珣额上细密的汗珠,以及染了血迹的水,想到张太医是御药房最得力的太医,心中担忧稍稍放下来。
苏婉禾与云枝坐上了马车,朝着清漪阁的方向而去,马车行径在喧闹的街市上,苏婉禾的眉心跳了跳,似乎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事情,她将额发别在耳后,便听到云枝惊叫起来:“娘子,你的手!”
苏婉禾不知云枝的意思,在车马内的烛火中看到了自己的手背沾着些血迹,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并不记得自己碰到裴珣的肩膀,刚刚两人一起,她一直极力避免触碰到裴珣的伤口,可是自己的手为何会有这样的血迹。
难道裴珣伤的是别处,苏婉禾恍然大悟,顿时慌了神:“掉头,掉头,到蘅芜苑!”
她想不到裴珣竟然骗她,他手臂上的伤,只是其中一处,正正伤到裴珣的,应该另有其他的地方,只是他一直瞒着自己。
苏婉禾下了马车便到了裴珣的房间。
“殿下,为何不告诉苏娘子?”是周策的声音。
男人轻笑一声:“若是她知道了,只会让她担心。”
“可是殿下差点失了性命,那西域的毒有多凶险,殿下是知道的。”
裴珣目光极深,看了周策一眼,并未回答。
“是属下僭越了!”
“无碍,孤不想让她伤心。”
“难道不告诉我,我便不会伤心吗?”
两人的对话被突然打断,苏婉禾目光直直看着裴珣,男人的身子脱了外衣,只是不同于刚才,裴珣身上缠了纱布,那上面的血迹触目惊心。
还有并未处理过的现场,一盆血水,以及脱掉的沾了血的里衣。
难怪他一直让自己回侯府,原来就是不想要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如此看到,清漪阁并未出事,你只是想要避开我?”
裴珣并未说话,周策看到两人僵持的模样,还是不忍心:“那是属下做的,苏娘子要怪,便怪属下吧,属下甘愿受罚。”
“没有他的吩咐,你如何会做。”苏婉禾反问周策。
“周策,你先下去。”
周策迟疑一瞬,还是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上。
“禾儿,你听孤说,都是小伤,养上几日便好了。”
苏婉禾看到男人面色苍白,额上还有细密的汗,心头酸涩,一双眼睛已经浸满了泪水。
“禾儿,以后孤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裴珣看到苏婉禾眼中的泪,赶紧走过去,被苏婉禾按住了身子:“都受伤了,还要折腾。”
苏婉禾没好气地说着,带着责备的语气,让裴珣放下心来。
“你原谅孤便好。”
“谁要原谅你,我还没和你算清漪阁的帐呢,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欺骗。”
苏婉禾说着眼睛微微发酸,她刚刚心中有多后怕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虽然埋怨裴珣欺骗自己,却更害怕失去。
“好好好。”以苏婉禾的心智,裴珣早就知道骗不过她,只是想要拖延一会儿时间,若是真让苏婉禾看到刚刚的场景,不知道小娘子该有多害怕。
可真真看到苏婉禾来了,裴珣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满,自苏凛死后,苏婉禾从未为自己活过,便是自己也是她护住侯府的筹码,她何时看到过自己的真心,一次一次将自己推开。
她温柔小意,是为了恩情,是为了侯府,可她来了,便是证明苏婉禾的心中有他。想到苏婉禾那即将回来的未婚夫,裴珣心中冷哼。
苏婉禾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能是他的人。
有婚约又如何,只要没有嫁过去,这婚约便做不得数。
阿竹站在门外心惊胆战,她两次都没有将人拦住,主子不要她的头便是阿弥陀佛了。
刚刚以为屋内会吵起来,眼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她的命还能再长一点。
屋内苏婉禾服侍裴珣躺下,因他伤的是后背,只能侧躺,苏婉禾不敢马虎,替裴珣垫了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