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傲儿上前行礼,随后抬起头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皇太孙。
朱瞻基依旧看也不看。
何傲儿哼了一声:“皇太孙既然无心选妃,又何苦硬拉我们这些人来充场面,须知皇太孙不情愿,我们更不情愿。”
众人听了皆一脸惊讶。
张妍也面色微变。
朱瞻基却笑了:“你说得对,本王不情愿,你们也不情愿,那大家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散了!”
何傲儿先是怔了,随即爽快一笑,潦草地行了一礼:“谢了!”
说完,何傲儿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黄俨看的目瞪口呆:“这,这……”
整个大殿气氛凝重,所有人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朱瞻基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呢,还有没有想走的?早早都退了,回家去吧!”
众人不敢应。
张妍面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殿中居然有一名身形娇小的待选女子,昏了过去。
殿内一片混乱。
张妍忍着气,平缓调子开了口:“皇太孙以仁孝之心为诸行之首,在选妃之事上也不愿擅专,如此甚好,就从了皇太孙的心愿,请黄公公去往乾清宫,回禀圣上,请了旨意后再做封赏吧!”
黄俨立即称是,一挥手。
待选淑女被尚仪女宫们引领着,行礼后退下。
她们才刚一退出殿门。
张妍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基儿此举是何意思?”
朱瞻基站起身在张妍面前郑重跪下:“母妃自然知道孩儿的意思,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慧珠忍不住插嘴道:“殿下!娘娘也是无可奈何,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娘娘能去跟皇上争辩吗?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违背圣意呀!”
朱瞻基低头不语,一脸激愤。
正在此时,殿外走来一人,正是太子妃之母彭城伯夫人。
彭城伯夫人入殿看到瞻基跪在当场,立即过去相扶:“基儿快起来,这件事,外祖母也是想不通。想当初若微进宫是老妇所荐,虽未有明旨,但备位东宫的身份是一早就定下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且不说我们的悉心教导,就是你们俩的情义怎么能说断就断,居然连以嫔妾身份入侍皇太孙府这样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不允,非要硬生生的把你们拆散,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妍又急又恼:“母亲。”
张妍冲着慧珠连连使着眼色。
慧珠明白,立即走到殿外相守。
张妍:“母亲莫急,基儿,你也先起来!母亲,基儿不懂事,难不成您也没看出来吗?圣上此举表面上否定若微,实则是对我们的一种提点,这几年两位兄长的官做的越来越大,如果若微再入主东宫,恐怕圣上便不能安寝了!”
彭城伯夫人怔了半晌,随即即手抚胸口恍然大悟:“我的老天,千算万算,谁还能想到这一层!”
张妍长长叹了口气:“母亲忘记了,君心难测,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况且,如今太子宫刚刚太平了些,可是汉王与郑王无时不在暗处盯着我们的错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因为若微一事与陛下相争,况且争也争不出结果,我们如今只有恭顺,才可将太子宫的贤名继续下去。”
彭城伯夫人连连点头:“是啊。”
朱瞻基再一次站起身,他拱手而揖,郑重其事地说道:“瞻基自幼被皇爷爷带在身边耳提面命,深知帝王家的取舍之道,不必母妃费心提点,可若微万万不是谁想舍便能舍的!”
朱瞻基说完,也不等张妍开口,便大步走出殿门。
张妍与鼓城伯夫人一脸无奈。
慧珠神情复杂,踌躇满志又略带几分得意。
冬夜,城曲堂
楼上,若微专注抚琴。
咸宁公主坐在一边,面色悲怆。
城曲堂外。
瞻基上楼,站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若微。
咸宁:“你来了,快来劝劝吧,这些日子她总是没日没夜的弹这首曲子,若再弹下去这手都要废了。”
瞻基走过去,把手轻按在若微的手上。
瞻基:“《宋玉答楚王问》中写道:当歌者唱《下里巴人》时,国中和者数万。后改唱《阳春白雪》,因为曲高和寡,和者寥寥。这首曲子是知音难寻的意思。若微,有我在,你又怎么会知音难寻呢?”
瞻基蹲在若微跟前,眼中含情,目不转睛地看着若微。
若微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眼泪却一滴一滴滴在瞻基的手背上,瞻基把手一翻,晶莹的泪水便淌在瞻基的手心里。
瞻基眼中含泪,唇边带笑,没有说话。
若微对上瞻基的眼睛,泪眼朦胧。
咸宁公主深深吸了口气,任着泪,从衣架上拿起一件披帛,披在身上独自一人下了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