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溪坐在床边, 伸手轻轻的将孩子两只小手放进被褥,就这么看着好一会儿才起身,正要朝浴室走,转头看见奶娘竟然还没走, 一愣。
奶娘是这附近的村民, 以种地为生, 因为家里孩子多,这才迫于生计在三个月前出门讨的这份差事, 所幸, 女主子与人和善, 不但给她高于外面两倍的银钱, 平日里还总赏她些好的吃食带回家给孩子们吃,她心怀感激,这才多嘴说了几句:“三娘子,别怪老奴多嘴,林林这孩子看着哪都好, 可身子骨却是比旁的孩子弱了些,平日还需您仔细将养着,莫要让孩子受刺激生病了去。”
丁若溪听到这个心里更为黯然。
当初她怀着身孕不顾一切也要离开京城时, 路上受了颠簸和刺激,导致了林林早产。
大夫说孩子身上虽没大的问题, 可底子还是弱了些,特意叮嘱她要仔细养着。
于是,这些年她也一直小心谨慎,可哪怕这样,林林还总是被旁的孩子欺负,骂他是没孩子的爹。
她虽教育过那些孩子几次,可总归管不住别人的嘴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眼道:“我知道了,谢谢您提醒。”
奶娘不敢居功,又给她说了几句平日怎么照顾孩子的话才回家去。
丁若溪脱靴上榻,将孩子轻轻的搂入怀中,心里终是下定决心:“林林,是阿娘对不起你,你想要父亲,那阿娘就去为你找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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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丁若溪便将此事告知了五哥和连枝等人,因士庶不通婚,连枝庶人的身份没法做五哥的正妻,五哥也不愿委屈了连枝,便对外声称纳了连枝为妾室,实则是将连枝当成了正妻尊敬。
连枝本来就倾慕五哥,自是感激应下,夫妻两人婚后更是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而连枝本就是丁家的人,因此对丁若溪这个妹子更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好,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忙张罗此事去了,可经媒婆介绍的男人,要么是贪图她美色,要么就是个鳏夫,就是有妾室子女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于是,晚间一脸愁容的和丁若华碎碎念:“咱们三娘是个命苦的,以往还有个陈世子不嫌弃她嫁过人眼巴巴的想娶她,可她偏过不去心里的坎不肯答应,这事就这么拖着了,我那时候便想,陈世子对她一往情深,总有把她这块石头焐热的时候,到时候两人自会走到一起,可我万万没想到,去年圣上一道圣旨砸下来招陈世子做驸马,皇命难违,直接斩断了两人的姻缘。”
倘若三娘是普通出身,与人做个妾倒也罢了,可丁家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丁若溪怎会与人做妾?
连枝犹记得,陈世子得知消息后一路狂奔到客栈找三娘的情形,痛苦的硬是站在三娘门外三日三夜。
可若说最适合三娘的,也是非他莫属。
可两人到底是情深缘浅,错过了。
丁若华将被褥掀开躺了进去,眉眼显出阴郁之色:“旧事不提也罢,咱们三妹眼光高,普通的男子恐怕也入不了她的眼,你再替她把把关,人没钱不要紧,重要的是得人品好。”
连枝叹口气:“好,我再去找找。”
十日后,还真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给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中意”的人选,连枝大喜,这日午后,就去丁若溪房中把人喊醒,按坐在妆镜前,命巧儿帮她打扮。
丁若溪还没睡够哈欠连连,如玉的小脸上尚带着几道浅粉色压痕,秀挺的鼻梁下,朱唇一点,哪怕是慵懒不济的样子,也美的如出水芙蓉般惊艳。
连枝由衷的夸赞:“三妹生得这般好,一点都看不出生过孩子的样子。”
巧儿边给她梳头,边笑着在旁附和:“就是就是,三娘,奴婢听说这位李公子要文采有文采,要长相有长相,你今日不妨和他多相处相处,多观察观察他人品怎么样。”
丁若溪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嗯。”
两人见她没往常那般介怀此事,皆送了口气。
一盏茶后,连枝被跑堂的叫过去招呼食客去了,巧儿要送丁若月去私塾提前走了一步,丁若溪随便拿了件翠绿色绣荷花的掐腰衣裙穿上,并在头上带了一顶幕离出了房门,举步朝客栈前厅走去。
因他们初来边陲时,身上带的银两并不多,于是盘下这件客栈时,再没钱财买宅子,于是,丁若华便想了个法子,紧挨着客栈后墙盖了一个小院子,和客栈前院连接起来,这前厅便成了众人出门办事的必经之路。
随着走近,前厅热闹喧嚣声越来越大,期间数名小二端着食盘穿梭在各个食案间,伴着说书人的高声吆喝声,哄笑声,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