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便见她双目紧盯着床榻上苟延残喘的苏慕凉,:“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哪敢再言,忙屁~股尿流的跑了。
乍暖还凉的冷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床幔浮动,苏慕凉被寒气侵了一身, 趴在床榻上撕心裂肺的咳嗽。
丁若溪眼珠子机械的转了下,抬脚走过去将房门掩上,再回身时, 苏慕凉已止了咳嗽,正双手撑着床榻艰难的翻身似是想要倚靠在背后的大迎枕上。
半个月未见, 他的身子比之前还要瘦骨嶙峋,那张曾经温润的脸此刻鹰鼻鹞眼,透着一股子即将入土的腐朽感,大敞的衣襟后,灰白色的胸膛缀着斑斑点点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丁若溪眼里仿若无物般缓步走过去,“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苏慕凉灰败的眼珠子动了动。
丁若溪掩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从中吸取力量般深吸口气:“当年救下我的人到底是谁?”
苏慕凉先是一怔,继而双眼放光,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
苏会回府后听下人说丁若溪在他书房等他。
他唇角一勾,抬脚就要去书房,然,刚走两步,低头闻了下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是适才被同僚拉去喝了两杯小酒之故,昭昭最不喜欢闻酒味,说会反胃,便折返先回卧室,沐浴更衣后才去往书房。
走至半途,秦用从廊下急匆匆奔来:“郎君,属下有要事禀告。”
苏会脚下不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秦用斟酌了下,硬着头皮道:“适才郎君不在府中时,陈世子派人来给三娘子送信,属下一时不查没拦住。”
苏会脚下一顿,皱眉道:“三娘可察觉有异否?”
“应当是没有。”秦用仔细回想丁若溪当时的神情,若她当真察觉异常,定然不会再如平常那般去郎君书房等郎君。
苏会闻言脸色稍霁继续朝前走。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禀告道:“大郎君,二郎君处不好了。”
秦用立马问:“发生何事了?”
下人似是畏惧吞吞吐吐道:“是二夫人忽然去找二郎君去了,还把奴才几人都从屋子里轰了出来,奴才们拦不住。”
苏会心下一跳,忙调转脚尖快步朝苏慕凉院子走去。
待主仆两人走到地方,秦用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刺目的阳光霎时透过敞开的房门撒了一地。
苏会沉着脸站在门口,巡视屋中一圈没看到丁若溪,朝斜倚在床榻上的苏慕凉沉声道:“她人呢?”
苏慕凉看着他脸上焦灼的神色,嗤笑道:“你不是把她金屋藏娇了吗?这会儿反过来问我是何意?”话音方落,就用帕子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
苏会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身后传来苏慕凉沙哑无力的喊声:“我人之将死,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
苏会不予理会。
苏慕凉惨笑一声,讥讽道:“是关于三娘的,你若不听,一定会遗憾终身。”
苏会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入内,居高临下的盯着苏慕凉,沉声道:“若是说当年的事,大可不必。”
苏慕凉脸上的惨笑更大了些,他刚张嘴就咳个不停,胸膛剧烈起伏,犹如一个频死的老人:“为什么不?”
他语无伦次的道:“咳咳,咳,当年你虽救下了她,可还不是因为阿娘的一句话,就把她拱手让给了我。当年你是怎么说的?咳咳咳,说你此生绝不插手我和她的事,可你却一再出尔反尔,甚至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的把我贬为庶民,遭世人唾弃,我不服,咳咳咳,明明你我都是同一种人,可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而我就得接受你的算计,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苏会原先对他还心存一丝怜悯,而今看,他就不该对他心慈手软。
苏慕凉越说越愤恨,双眼状若喷火恶狠狠的盯着苏会:“还有,明明你对她所做的事,比我对她做的还要恶劣百倍,凭什么她依旧选你,而不选我?我不服!”
苏会沉声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没有珍惜。”
苏慕凉仰头哈哈大笑,决绝道:“是,你是给了我机会,可那也不过是因为你不够爱她罢了。”
这句话成功刺痛了苏会,苏会脸色骤然沉厉,“你究竟想说什么!”
苏慕凉笑够了,低头双手撑着床榻落下来泪来,自嘲道:“我如今败给了你,无甚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