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个男生,声音很轻,由衷地道:
“是挺难的。”
男生讶异,但看连程屿年居然都会卡壳,也会觉得难,一下子奔溃的心理建设又立起了高楼大厦。
而等程屿年一走,许思祈那种奇怪的紧张感也消失的杳无踪迹。
再次录制,他们从头到尾再无丝毫卡顿,直接一镜到底,顺利地让大家都有点儿惊奇。
“效果挺好的。”女编导笑道,“果然多练习下,大家就好很多了。”
录完全部内容,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
孙老师从程屿年手里接过外套,朝大家道:“谢谢大家支持我的工作。本来刚好饭点到了该带大家吃个饭的,但我临时接了个开会通知,怕赶不上。”
“这样,就让你们程师兄带你们去,到时候你们把用餐费和打车费发给我,我给你们报销。”孙老师豪爽道,拍了拍程屿年的肩膀。
“不用不用的老师——”大家婉拒道。
“应该的。”孙老师坚持,“屿年,你带他们去吃个饭吧。”
“好的。”
-
七人一同乘着电梯,出了E座楼,雨已经停了。
有两个男生说下午还有实验课,怕吃了饭回去赶不上,所以先走了。
程屿年点头,“到时候辛苦你们把打车费和午餐花销发给我,我一起报账。”
他们应好,挥了挥手。
还剩下五个人。他们仨之间显然很熟,虽然与许思祈交换过名字,但还是有点儿尴尬,只能在彼此都熟悉的领域中寻找交集。
当聊到去哪儿吃饭时,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许思祈突然出声,微微笑:“不好意思...我也得去办点事,要不你们一起去吃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
“啊?什么事这么急吗?”有人接道。
“对,”许思祈莞尔,“跟别人约了时间,差不多快到点了。”
“这样啊......”
许思祈和他们道别,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开始走。她埋首看着手机,仿佛真和谁有约一般煞有介事。
胡乱地慢走了五分钟,她往后看了眼。
确定没有熟悉的人后,许思祈四肢乏力,最后难以支撑地缓缓蹲在一个角落。
胃好疼。
许思祈紧紧拧眉,额发被冷汗打湿。
她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胃在身体里的哪个位置,并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从拍摄的后半段就开始了,那种阴冷的感觉仿佛从皮肤钻进五脏,让她指节发白,肢体发抖。
她庆幸还好化了妆,或许没那么明显。
只是胃酸泛滥,有一种近乎灼烧的刺痛。
她不想拖延大家的进度,更不想影响别人聚餐的好心情。
许思祈伸手环着双膝,脑袋埋着,一呼一吸都很重。等稍微缓解了些时,她挣扎起来,觉得这么待着也不是回事儿,得去买点药。
但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去了。
大脑已经有种疼到昏沉的感觉,在勉力起身后,走的每一步都只能依赖肢体惯性。
许思祈已经没有力气在手机上检索最近的医院,只有不断地前行,走走停停,企望快点找到个药店。
还好街上最不缺的就是药店。
许思祈又疼又累,跌跌撞撞地用手肘推开玻璃门,她忍着难受,虚弱地开口道:“请问...胃痛,买什么药?”
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被打断了玩手机,她抬头扫了许思祈一眼,也没问什么情况,就说:“奥美拉唑、肠炎宁,再给你拿盒吗丁啉?”
她手速很快,从玻璃橱窗上迅速取下几盒药,捡到结账口。
但许思祈伸手,勉强看了几眼说明,“这两个,不用了...就拿盒,吗丁啉吧。”
白大褂小姑娘倒也没直接拉下脸,只是拿过吗丁啉扫了下条形码,一话不说。
许思祈付了钱,手颤着撕开包装,看向旁边的饮水机,出声询问:“可以,接点热水吗?”
那小姑娘又被打断了玩手机,她不太耐烦:“没纸杯了。”
“哦...”许思祈垂头,轻飘飘的声音,“谢谢。”
许思祈出了药店门,没办法,又休息了好一阵,才打起精神,在附近超市买了瓶矿泉水。
但力气仿佛是用光了般,她拧不开瓶盖,想喝水也喝不着。
有种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虽然知道明明是自己不好好注意身体才难受的,但还是,胸口酸涩。
许思祈蹲在地上,耳朵里是一片嘈杂。车的鸣笛,轮胎与地面的摩擦,水洼被扬起的瓢泼,行人过路时的黏腻脚步,还有各种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