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字没规没矩惯了,几乎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什么胸口离桌一拳,两脚平放与肩同宽统统不存在。要是她想,她甚至可以脑袋搁手肘上睡着写。
但旁边人却一身气定神闲,微微倾身,连握笔姿势都那么标准。
指骨修长,皮肤冷白。拇指抵着食指,运腕时凸起清瘦的筋脉。
上帝给他关了那扇窗呢?
许思祈望向车窗外,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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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在学生们为周末到来而摩拳擦掌时,气温忽的杀了个回马枪,在九月末生生飙到32度。
许思祈磨磨唧唧地收拾好东西,往学校办事大厅走。
她一卡通找不着了,昨天洗澡还是用的师雪菁的卡。虽然丢的那天就在APP里冻结了,但拖了三天,终于被师雪菁丢出去补办了。
炎日高悬,炙烤大地。许思祈的额发濡湿,但耳朵里塞有耳机,一路哼着小曲,也算惬意。
她带着学生证,走到一楼学生中心的办事厅,踩着行政老师快下班的点儿,在柜台前简单地填了下资料,又缴了十块钱,终于领到了一张崭新的一卡通。
办好了卡,许思祈却没一时间离开,而是跟着几个人乘了电梯。
安托尼在八楼办国际生资助项目的资料,他们昨天约好,今天一起吃个饭,和师雪菁一起,晚上还要去体育馆里打羽毛球。
许思祈被挤到电梯内侧,够不着按键,索性等着大家一个一个地下。
但没想,最后一个男生在电梯停在五楼时,头也不抬地离开了,空荡荡的电梯里只剩她一人。
许思祈只思考了一秒。
今天天热,她穿了短袖,贸然地按下去,会被电吧?算了算了。
许思祈沿着前人的脚步出了电梯,然后......苦哈哈地爬起了楼梯。
只是当她爬到了七楼时,看见角落的开水机,渴意漫喉,她拿出帆布包里的水杯接水。
兑好冷热水的许思祈,在转过身饮用的那一刻,斜对面的一扇赭色木门倏地打开了。她看见程屿年拿着手机,漫步走出。
与她视线相撞时,他眼里浮出一丝意外。
“...咳。”许思祈就着喝水的姿势,但忘了吞咽,被水呛住气管。
手握的水杯摇摇晃晃,悉数洒在手背和鞋尖上。她呼吸不上来地弯腰咳嗽,像一只被烫熟的软虾般,脸被憋红,睫毛也染上晶莹的水光。
窘迫地想要遁地。
但却听见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上方落下,程屿年递给她一张纸,“要我帮你拿么。”
许思祈下意识地将水杯递给他,接过纸,想说谢谢,但一开口却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他道:“不急。”
语调舒缓,带着杯盖被扣上的轻响。
许思祈偏头,咽下未尽的痒意,用手背拭去眼泪。她稳了稳,但声音还是有些哑:“谢谢师兄......”
但这次,他没说没事,而是问:“怎么在这儿?”
许思祈想了想,解释道:“找一个朋友。”
程屿年点头,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她,“那去吧。”
望见女孩儿仓促上楼的背影,程屿年收眼,垂落的手指轻勾。
第几次了。
好像总是会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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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祈顶着个大红脸,在角落处拎着衣领给自己扇风,冷静三分钟。
她总觉得自己跟程师兄之间有种奇怪的磁场。只要一遇见他,她保证出糗,而且惯有的厚脸皮、巧言善辩等一干技能永远在cd,最后血条疯狂-1-1-1。
呜呜,下次能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出现啊。
许思祈欲哭无泪,抬手敲了敲门。
安托尼办好了资料,拎着羽毛球拍走过来。他咧嘴笑,露出又白又整齐的牙齿:“额们今天吃什么?”
许思祈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师雪菁发给自己的定位,“花雕醉鸡,吃过吗?”
安托尼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师雪菁已经提前去了,现在只等他们过去。但看安托尼健步如飞地走向电梯门,许思祈又有点儿慌。
不会又遇到程屿年了吧?要是他看见自己和安托尼站一起,这不等于完全摆明了那天自己在瞎说恶搞吗。
要不然,爬楼梯?
不对,刚才就是爬楼梯才遇见的他,不能爬不能爬。
于是,安托尼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许思祈满脸纠结,等他按好了“1”这个按钮后,她跟自己说:
“这样啊,我先下去,你坐下一趟。”
“?”安托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为森莫?”
“因为......”许思祈想了想,眼睛来回打量着整个电梯厢,一副考究的模样:“我怀疑,这个电梯每次载客速度不一样,我们分组测试下。”
“?”安托尼退步,看见闭合的电梯门,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