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谭老师福寿满堂,欢乐远长!”
许思祈笑着拿起装有饮料的玻璃杯,和大家一起高举。
正当她低眼轻抿一口时,音响里突然有了声音,银幕上映起一点往四周逐渐铺陈的画面。
“滋——”
“谭老师,我是祝俦,现在在东经110°、北纬19°的海南,祝您生日快乐,幸福安康。”
“谭老师好,我是98届的张旭,我现在正扎根西部,研究无线电。在这里携家人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康健。”
“谭老师,我是郑玉灵,现在在国外一所大学任教,希望能做和您一样优秀的老师。在此,祝您生日快乐,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
奶奶的学生遍布五湖四海,在不约而同地为她祝福。
许思祈有点轻微的鼻酸,心里仿佛暖流淌过。
老人笑着叹气,“叫你们不要弄太复杂。哎,果然还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的学生。”
众人都在笑。
最后的镜头,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背后是一望无垠的宽阔海洋。
男人五官端正而威严,尽管鬓角已经染上了风霜,但依旧可窥见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女人头发高盘,脖颈纤长,戴着只珍珠项链,温润的瓷色也掩不住她身上的清冷。
只一眼,许思祈就知道,这是程师兄的父母。
“儿女不孝,这些年来出门在外,聚少离多,不能在母亲生日之际陪伴身边,有愧母亲的养育之恩。”
“千言无语难以言表,在这里只想对您说:妈,辛苦了,祝您生日快乐。”
两人弯腰鞠躬。
老人依旧是乐呵呵地笑着,只是眼角微微湿润。
在外无论多么受人尊敬的总师、工程师,在父母面前,也不过是孩子。许思祈侧脸,偷瞄了眼程屿年。
而他却似有所感,刚好转过头看她。
许思祈心脏漏了半拍,低声道:“伯父伯母……平时工作很忙吗?”
程屿年没什么情绪,点头,淡声道:“他们一向很忙。”
一向很忙。
所以他小时候才会被送来浔南。
因为很忙。
所以没有时间陪伴。
因为总是一个人。
所以他小时候会那么孤僻地、形单影只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思祈蜷了蜷指,心里莫名发闷。
为什么自己小时候那么公主病呢。
非让别人有求必应,自己乐意就不顾人死活。
甚至不讲道理,觉得别人不回应就是不配合,就是讨厌。
……如果,如果她当时再耐心一点,再大方一点儿就好了。也许,他们可以相处更久的。
*
宴席过后,客人四散,有小部分人留下陪老人聊天。许思祈跟奶奶亲口说了祝福,临走前扯了下程屿年的衣角。
“师兄,我给奶奶买了个礼物,你能帮我带给她吗?”
虽然老人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让大家不要送礼,但许思祈却觉得礼轻人意重,自己送的是心意。
程屿年应好。
许思祈又说,礼物她还放在家里,等会儿晚些时间给送过去。
程屿年在微信里给许思祈发了个定位地址。
他本以为礼物比较重,不方便携带,许思祈会点个顺丰同城或者闪送。但没想,许思祈亲自送了过来。
收到微信消息的时候,他轻蹙眉,换鞋出门。
天寒露重,尽管才六点半,天色却已黯淡下来,冬夜里万物归于寂静。
五米外,许思祈像是怕冷,下巴陷入柔软的粉格子围巾里,还戴了双毛茸茸的手套。
脚边有颗静伫的、用黑色塑料袋蒙着的盆栽,她垂着脑袋,小幅度地用脚尖在地面画画。
抬头看见程屿年的片刻,许思祈立马收脚,笑道:“师兄。”
程屿年朝她走近。
许思祈露出被冻红的鼻尖,指了指盆栽:”这个…可能要开开空调,不然植物会冻坏。”
“好。”
程屿年双手端起盆栽,塑料袋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他声音低沉:“怎么过来的?”
“打车。”许思祈道。
“不远么?可以让人送过来。”
她摇头,依旧在笑:“我怕送的过程被人不小心弄坏了。”
功成就要身退,许思祈抿唇:“…那师兄,我走了?”
虽然都在浔南,但好歹在两个不同的区,来回路程也得以小时计算。
“等等。”程屿年顿道,“天黑了,我送你。”
·
许思祈跟程屿年一起到了奶奶家。
他弯腰,在鞋柜里找了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