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祈觉得自己蛮有病的。
“买了多久的票?”他接着问。
“明天上午。”
“回浔南么?”
“对。”
程屿年眼皮略薄,耷落时隐隐可见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有段时间没回浔南了,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许思祈笑的酒窝深陷,言语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份熟稔,“跟之前比变化还挺大的,你以后有空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屿年:“我的确想今年回去看看的。”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径直地望向她,漆黑如墨,给人一种在聚光灯下被深深凝视的错觉。
就像...他是刻意为了谁般。
许思祈尾指蜷缩了下,心脏传来鼓噪的响动,“是、是吗。”
程屿年低沉地嗯了声。
那他们是不是又在一个城市了。许思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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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许思祈和程屿年去前台,正报了座位号后准备结账,却被告知有位女士刚已经帮他们买过单了。
许思祈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转过头看程屿年,“是刚刚那个女生吗?”
“可能是。”
许思祈见他点开微信搜索框,一字一顿地敲到,楚、苑、唯。
好好听的名字。
许思祈默念了遍,只觉得唇齿留香,有种春水煎茶的别致味道。
但又同时。
因为程屿年的搜索,以及在词栏里寻找个字的动作,难以自抑地感到一种卑劣的喜悦。
她转过视线,没再看俩人的交流。
冬天的玻璃由于内外冷热的温差,浮着一片厚重的水汽。有人玩性大发下徒手擦过一片,像是凭空洞穿了白色迷雾,能窥见商场外凋芜的树木,匆匆而过的人群。
许思祈却只看得见俩人重叠着的模糊身影。
她难得如此清晰地察觉到……
自己好像错的越来越多了。
“好了。”程屿年收了手机,“走吧。”
许思祈从怔愣中回神,略微迟缓地“啊”了声,第一时间没问他怎么处理的,是转账给了楚苑唯,还是欣然接受下道谢。
她反问:“去哪?”
程屿年难得带着好笑的神情,“不是让我给你夹娃娃么。”
许思祈“哦哦”了声。
她其实就是一时脑热下随便说说,现在回想起来,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儿越界了。
自己也就小时候吵着闹着让爸爸妈妈夹过。当时除了一些跟她一样的小朋友,更多的是很多哥哥带着他们的女朋友,塑料框里码着整齐的硬币,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指哪打哪。
程师兄是把她当作童年记忆里那个骄纵的小女孩吗?
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10岁、12岁的年纪了,早被传统观念打上了男女有别、适可而止的标签。
他们这样,其实,非常,暧昧不清……
·
粉色娃娃机整齐地排列在扶梯下,Doll Club的标牌,霓虹灯管里色彩在流窜。
程屿年的身量很高,几乎与娃娃机里悬吊的抓夹齐平。往许思祈旁一站,让她怀疑是不是跟自己呼吸的并非同一片空气。
“你喜欢哪个?”他垂眼看她。
许思祈打量着这片尖嘴猴腮盗版到妈都不认识的公仔,扶额,难以抉择。
她按自己的经验,选了个离挡板最近的,“这个吧。”
一只土黄土黄的歪嘴小鸡仔。
程屿年一边扫码,一边阅读着操作台上贴着的简易流程。
许思祈看得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他之前也是这样看大富翁的说明书,出声问道:“师兄,你之前夹过娃娃吗?”
“没有,”程屿年弯腰,将机器吐出的硬币拾起,手掌摊开,看她:“你要教我么?”
“……”许思祈硬着头皮从他手心拿起两枚。
“我其实也不太会,”许思祈投了硬币,握住抓杆,“很多人说娃娃机都有程序设定的,按比例掉落,比较看运气。”
说着,她操纵着抓杆,小心翼翼地朝小黄鸡挪去。
瞄了瞄准,许思祈按下按钮,看着银色抓夹往下延伸,团住小黄鸡,她还没得及一喜,就见那抓夹跟食堂阿姨打饭的手般剧烈地抖落了一下!
小鸡仔“唰”的从空中坠落。
没抓到也就算了,竟然甩得更远了?
许思祈气的直抿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程屿年看她瞬间鼓起的腮帮子,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又往里投了两枚硬币,“还要试试吗?”
许思祈握拳,点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抓夹,模样比考试还认真。
讲道理。
老板买这些丑玩偶当奖品说明他可能比较抠门,想省成本。但如果娃娃已经这么伪劣了,还设置很低的抓取概率,那不是等着拒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