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
见他没有将话题延伸下去的打算,虞笙才松了口气,依样画葫芦地覆上他的两颊。
“你的脸很白,像盖着一层薄霜,看着很冷一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肤色是天生的?”
气氛在心知肚明的打趣间缓和下来,虞笙垂下手,扭头看了眼窗外,“你觉得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气象预报说傍晚会停,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好吧,我还想等雨停了再出门的。”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出发,我们可以再等半小时,然后把晚餐时间缩小半小时,这样还能赶在话剧开始前抵达剧院。”
其实还有第二种选择,不出去吃饭,可当虞笙想起杰西那兴师动众的架势,plan B很快被她否决,那半个小时也没拖,等她换好衣服,再化了个清透的妆,就出门了。
外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还是那种湿哒哒的冷,幸亏她多准备了条围巾,缠在光裸的脖颈上,暖意回来些。
餐厅是菲恩提前一周预订的,据说只接待vip客户,每桌一个包间,上餐的速度不慢,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吃,潦草用完后离开。
寒凉下的柏林更显肃穆庄严,虞笙想起留学的那段时光,“心情好的时候,我还挺喜欢柏林的冬天,尤其在下雪后。”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在江南,那里很少下雪。”
虞笙语气夸张:“一年下一次雪,都是烧高香求来的。”
菲恩淡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虞笙机械地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寻他的表情,这会雨已经停了,棱角分明的脸浸在茫茫的雾色中,多了几分朦胧的淡漠和隔岸观火般的清冷。
她突然觉得他刚才那句像只是随口一提,又像在开一张没有兑换期间的巨额支票。
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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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里昂的新剧本讲述了一个男孩因在学校遭到欺凌,被迫穿上女装,却在自我否定和自我救赎中逐渐找到另一个自己,最后成功与自己达成和解。
演出全程没有内心独白,但主人公的挣扎、迷茫、彷徨和自我羞愧感全都通过艾乐客一些细微的肢体反应表现出来。
让虞笙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片段是主人公的家人知道主人公这个秘密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指责和蔑视,主人公问为什么。
他的父亲反问了句:“为什么要责怪你?受了最多苦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演出一结束,艾乐客撇下周围前来祝贺的人,快步追上虞笙,没问她自己表现得怎么样,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
“我说的是你的中文名。”
虞笙顿住,看了眼身旁的菲恩,才说:“我快回国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再告诉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要是被孟棠知道,她又把自己的底交待出去了,一定会恼火。
艾乐客像是对他们会重逢势在必得,毫不觉得她是在拖延敷衍,重重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告别简单又干脆,互相说了句再见后转身,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目的地而去,湿漉漉的地面上留下几排大小不一的脚印。
艾乐客回到休息室时,里面已经堆满了花束,连沙发上都放着不少演出后观众送来的礼物,他勉强找到空位坐下,刚阖上眼,响起两下敲门声,艾米莉亚拿着一个礼盒进来。
扁平的长方体,柔雾粉,图案很简单,只有一个用银色细线描绘的蝴蝶。
“有人让我单独给你的。”艾米莉亚说。
艾乐客没问是谁,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礼盒上的便签纸,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话:“Happy birthday”
落款是玛雅。
礼盒里还装着一张卡片,上面的字是用中文写的:
“玫瑰不需要长成松柏,心之所向就是正确的方向。
少年有权利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希望所有的玫瑰都能开在骄阳下,不畏世俗也在追随他的光。
风是自由的,希望你也是。”
见他发愣迟迟没有伸手,艾米莉亚也不催促,不动声色地放下礼盒,轻声说道:“演出很精彩,还有,艾乐客,生日快乐。”
即便关系已经缓和,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他单独相处,留下这句后转身离开。
艾乐客的声音在她带上门的前一秒,撞入她的耳膜,沉沉慢慢,似乎藏匿着能将人高高托举在空中的力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