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突然矮下身,音量也压低了些,语速慢得足够折磨人,“我以为你会说,我不穿最好看。”
虞笙听到乐了,“你从哪学来的这种露骨的话?”
菲恩用眼神回答:师傅不就站在我面前?
虞笙一噎,摸了摸鼻尖,略显心虚的目光胡乱打转,片刻捏着他的衣袖,说了句没什么营养的话:“你这件衬衫真的白到过分了,好像什么杂质都不含。”
菲恩不置可否,顺势垂眼,“你想穿吗?”
分明是拖着调的四个字,钻进耳朵里,却是异常的低沉。
虞笙下意识去寻他的脸,他望着她的时候,她的心脏总有一角会轻而易举地塌陷。
在明亮的余烬中,她仿佛看到了一种景象,像极她记忆里莱茵河上海德堡城堡的风景画。
她从幻想中抽离出的下一秒,笑着说:“当然……我想我们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你带我离开吧。”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聚会。
也深谙现在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浮华不属于她,只是资本主义搭建起的观赏性十足的临时戏台子——为了创造出新一轮的资本。
菲恩笑着牵住了她的手。
上车前,虞笙又看向他的白衬衫,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随后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说:“菲恩,我想它还是穿在你身上最好看。”
他不置可否。
片刻的停顿后,她又问:“亲爱的菲恩先生,请问今天晚上我可以弄脏你的白衬衣吗?”
第24章
回酒店的路上, 菲恩收到了来自瓦莱里奥数十条半控诉半谴责的消息,一半在骂他对兄长态度不敬,另一半在嘲讽虞笙是个行事歹毒的泼妇, 他的祖父卡尔文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成为弗罗伊登伯格家族的一份子。
即便看不到瓦莱里奥的脸, 但隔着屏幕,菲恩也能想象出他在发这段消息时气到跳脚的模样,一定滑稽到可以脱妆扮演供人玩乐的小丑。
菲恩一条都没回复,掐灭屏幕前顺手将他的号码丢进漂流瓶放逐到另一个大洋上。
察觉到他的不悦,还是这种外放得相当明显的不悦, 虞笙不由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菲恩先让司机将隔板升了上去,“不是什么要紧事,收到了几条骚扰消息而已。”
“你那位人渣中的翘楚堂兄发来的?”
“Yes.”菲恩说, “He likes paying lip service.(他就喜欢耍些嘴皮子功夫)”
虞笙肯定地点了点头, “确实。”
菲恩在沉默里垂下眼帘, 意外看见自己的白衬衫下摆沾上一圈黑色印记, 可能是刚才上车时剐蹭到的, 面积不大, 但就是看着异常的碍眼, 像斑驳的霉菌, 用鼻子一嗅,还有股难闻的腥潮味。
眼见他眉心越拧越紧, 虞笙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不由停下敲击的动作,很短的工夫,笑着补充了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我全当耳旁风听着,到现在基本上都忘了。”
——她误解了他此刻烦躁的原因。
菲恩顿了顿, “那还记得什么?”
明知不该好奇,他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要深入挖掘下去。
事实上,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包括关于蝴蝶的话题,以及那句“菲恩的人格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扭曲了”。
虞笙装出在认真回忆的姿态,隔了几秒后说:“他说你很变态,强迫我在腰上纹蝴蝶,我就骂他有病,这是我心血来潮去纹的,也是我喜欢才纹的,要他操哪门子心。”
菲恩可以想象出他们的语气和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宴会上积攒下来的烦闷短暂地烟消云散,“瓦莱里奥就是这样,很喜欢把事情夸大了说,我猜他还说,我非常喜欢养蝴蝶,当然这蝴蝶里不仅包括标本,还有人。”
停顿两秒,“他总爱把女性比做蝴蝶,明明自己才是哪里有香水味就扑向哪里的花花蝴蝶。”
虞笙听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答对了,他就是这么在我面前挑拨离间的。”
菲恩哼笑一声,“不过他有一点说得很对,我很喜欢蝴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菲恩沉默了会,“忘记了。”
“看来是挺长时间了。”
虞笙笑,“你当初在Insel der Jugend会注意到我,想和我发展下去,该不会就是因为我腰间这纹身图案吧?”
她是想到了才脱口而出的,没有任何试探意思,但有些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菲恩眸光一跳,侧身前倾,在缓慢的行进车速和窗外浮浮沉沉的光影里吻上了她的唇。
太突然的一个吻,虞笙愣住了,直到他离开,才想起要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