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虞笙说。
多琳猜测她还有后半句话,于是没有搭腔,安安静静听着。
“我之前这么做过,但是我失败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去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我能做的,仅仅能做到的,只是陪着他把属于菲恩的人生过完。”
少年时代,她一直自负地认为自己勇敢无畏,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坎坷,她都能做到不求助任何人,单脚越过,即便在这途中,被人打到面目全非。
但有些害怕避无可避,比如亲人朋友的死亡,她再抗拒也只能面对。
也比如,舍弃过度的自我保护,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她想试试这么去做一回。
“我会好好去爱他的。”
多琳红着眼眶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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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虞笙去见了苏又澄当初救下的那女生,然后花了十分钟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渣。
看着对面的表情从震惊到失望,虞笙心里莫名的畅快,尤其在她看到姗姗来迟的蒋博彦一脸焦急地问妹妹有没有受伤,而她的妹妹恐惧又厌恶地推开他后、他流露出的受伤反应。
很难想象会对妹妹露出如此关切的人,会是往苏又澄的心脏戳下一刀又一刀、连带着将她的灵魂都捅得稀巴烂的罪魁祸首。
蒋博彦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他冲上去质问:“你想做什么?是苏又澄让你来的?”
虞笙摇头说不是,“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
“她被你逼死了,四年多了。”
蒋博彦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什么叫被我逼死的?”
他眼神飘忽不定。
“她自己想死,关我什么事?”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虞笙听得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她准备出声打断前,蒋博闫来了句:“就算是那样,刀子没落在你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笙的嗓音压得有点低,“是没有关系。”
蒋博闫以为自己成功将她堵到无言以对,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说话的底气都回来些,“她人死都死了,你现在来报复我,她也不会爽快。”
虞笙忽然笑了,“但我会爽快。”
伤害已经定型,苏又澄也不会回来了,就算她还活着,看见自己这样替她复仇,她想她也不会痛快。
但有些事,必须要去做。
她的音量不算高,却莫名有威慑力,像隔着空气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蒋博闫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还是那句没什么分量的话,“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来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管过去多久,借来的东西都得还。”
“我借她什么了?”
虞笙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这跟她装傻,可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成功让她恶心,“当时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期待。”
她眼底结着厚重的一层冰,“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她,我没她这么善良,到死也不愿意伤害你们这群畜生,对我来说,有仇就得报,就算自己也会因此脱层皮,也要不留情面地去报。”
蒋博闫还想说什么,虞笙已经掉头离开,走之前,瞥了他一眼。
他很清楚,那是他经常对着别人流露出的眼神,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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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虞笙手机里进来孟棠的消息,她什么也没说,只给出一串地址。
虞笙将车停到路边,点开地址,放大底下的小字:“城南墓园”。
她摁下导航键,开到半程,忽然想起什么,掉头去常去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由红色的大丽花和玫瑰,白色的小手球,绿色的尤加利叶构成。
她点开备忘录,记下,又花了两分钟想下次见面该送她什么颜色的花。
没想出结果,她把手机丢到一边,转了转车钥匙,启程。
回到别墅是五个小时后的事,她告诉孟棠:“我去看橙子的时候,遇到林之确了。”
和孟棠之前形容的一样,林之确已经和她记忆里的大相径庭,昔日风光的天之骄子看上去颓唐到了不修边幅的程度。
虞笙说:“我没忍住问了他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顿了两秒,“我问他怪不怪橙子,他们明明约定好了的,橙子却一声不吭地抛下了他,对这样胆小的她,他到底怪不怪。”
孟棠问:“那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如果他不知道她的过去,那他一定会怨她怪她,可偏偏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的苦、知道她坚持不下去的理由,那他就再也没法去怪她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去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