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被汗水浸透,味道其实并不好闻,只是他的舞姿过于轻盈,掩盖了他潦草狼狈的一面,像春日的风,柔柔地吹进人心里。
有一瞬间,虞笙窥探到了他闪闪发光的未来。
除此之外,徐则桉还是个很孤独的人,他在团里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说得更准确些,是他被孤立了,只因他对待舞台的态度过于严谨,队友在排练时唱错了一个音,或者抬腿的幅度和整体稍有偏差,他都会不留情面地指出。
被排挤的滋味不会好受,但他从来没有抱怨、倾诉、抗争过一次,反而自我开解道:“我的心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他们一起站上更大的舞台。既然我是队长,我就必须要肩负起这样的责任。”
两个月后,虞笙将委托结果告知程鸢,程鸢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追星,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追星是这样美好的体验,听到姐姐你这么说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坚持下去了。”
那时候的程鸢因化疗掉光了头发,戴一顶针织毛线帽,衬得脸不过巴掌大小,两颊缩进去一块,瘦削的仿佛只在骨头外裹了一层皮,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但她的眼睛里有光在跳跃。
……
菲恩还问她后来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虞笙说:“如果这几年里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的话,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工作室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委托中止或者结束,鉴定师就不能再和委托人约见。
那次虞笙破例了。
一直到程鸢骨髓移植成功,再到出院,搬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她才停止了对她的“特别关注”。
以至于她现在并不知道在程鸢心里,徐则桉还是不是她引以为傲的信仰。
虞笙忍不住又朝徐则桉的方向投去一瞥,有光打在他的右脸,映出卑下又媚俗的色彩,还有一半嵌在阴影里,天生不爱笑似的,沉沉黯黯。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判断,毕竟一个人的努力和认真是做不了假的。
只是现在的她未能分清,已经和过去判若两人的徐则桉究竟是被现实和金钱左右了梦想,还是说他的最终梦想原本就是为了实现利、欲的双丰收,努力不过是他抵达成功彼岸的唯一、也是最为笨拙的途径。
当然,这没什么好批判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而追求本身,只有高低之别,并无正误之分。
虞笙看秀的兴致因回忆起了过去突然变淡,她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决定提前离开晚宴现场,却在大厅旋转门出口被人堵了个正着。
今天气温骤降,最高不过十度,菲恩穿着浅灰色薄绒大衣,内搭是一件白色半高领羊毛衫,他的臂弯正搭着一条厚实的围巾,身姿笔挺,却无端给人一种空旷孤寂的感觉,与纸醉金迷的浮华夜格格不入。
像捕捉到了她的气息,等她穿过旋转门走到他身侧前,他就扭过了头,清绝的面容连同那双蓝绿色的眸一并撞进她眼里。
他问她要回哪,是酒店还是她父亲家,不过不管去哪,他都会送他一程。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明显将声音压低了,就像糖果外裹着那层能够盖下糖本身甜美味道的糯米纸,此刻,他低沉而朦胧的嗓音盖下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和欲望。
虞笙脚跟往后挪了半公分,微小的距离,用肉眼不太容易察觉,但她本人对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反应心知肚明,并且嗤之以鼻。
只是搭趟顺风车,又不会发生点别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还是说其实她在期待着什么?
在对面的目光中,虞笙低头用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下,九点零五,这个时间虞宏彬已经离开别墅上飞机了,她不用担心会被他逮住问东问西,于是诚实道:“我要回我爸那。”
算是变相地应下他的“好意”。
从新天地开到别墅区最多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段漫长难捱的时间,以沉默为主,穿插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变数发生在前排司机一个急转弯后,菲恩身子被带起□□了几度,气息不偏不倚地喷在虞笙颈侧。
只不深不浅的那两下,不会给她脖颈处的皮肤造成丝毫影响,它依旧光滑白皙,不要平整的是她泛起涟漪的心脏内壁。
菲恩没有立刻坐回去,在车辆重新平稳行驶后,反而更凑近了些,在这过程中,他还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将整个脑袋枕到她的肩膀上,以一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