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一愣。
沈兰芝笑了笑，“咱们沈家多少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个省状元，还是你争气，给咱们沈家争脸。”
沈知韫笑了笑，埋头吃橘子。
“京大跟清大想好报哪一个了吗？”
沈知韫一噎，咬着唇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兰芝自顾着高兴，完全没有留意到沈知韫的神色。
“要是报清大的话，正好离咱们家距离不远，到时候你可以回家住。要是京大就稍微远了点，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让你表哥给你在附近买一套房子。还是最好不要在宿舍混着住，天南海北，生活习惯都不一样，还是自己一个人住着舒服自在。”
沈知韫嘴里的橘子再也咽不下去了，她抬起头来，“姑姑，我不去京都，我要报宜大。”
沈兰芝听完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抓着沈知韫的手，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她是不是逼你了？我可听说她把两所高校的招生组全都赶了回去，我就知道这杨嬅不安好心！她这可是想要毁了你啊！”
沈知韫反握住沈兰芝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温声道：“姑姑，是我自己想报的。”
沈兰芝看着沈知韫认真的神色，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突然话风一转，问道：“你去看赵医生了吗？”
沈知韫一愣，点点头，“去了。”
沈兰芝压了压唇角，“明天再跟我去一趟，杨嬅这些年可费尽心思，真是给你洗脑不清，人都养废了！”
沈知韫微微垂了垂眸子，眼底含着碎光，久久地沉默着。
她自诩自己聪明机敏，脑瓜子灵光，在夹缝中也能凭借优秀的演技，在乖乖女与叛逆妄为中自由切换。
她觉得自己拎得清，觉得自己明辨是非，觉得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
可到头来她才大彻大悟，人不是一座孤岛，即便你来时一个人，去时也一个人，但你还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全然置身事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她以为这三年以来，她不过是伪装地很像而已，可实际上，装着装着，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面具，哪个是真皮。
她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杨嬅打造成的那个样子，懦弱，无能，阴郁，冷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一只被提线的木偶。
沈兰芝这次来，看到沈知韫的样子，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沈知韫体态很好，肩薄脊背挺直，从身后看气质非凡。但当她正过身来，那一双沉静淡漠的眸子，一直微微下垂的睫毛，遮挡着那一双薄雾空洞的眼睛。
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曾经明媚张扬，古灵精怪的少女，而如今阴郁淡漠，眼底无情无波，如一潭死水。
沈兰芝话锋过芒，不吐不快，看到沈知韫低落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过重了。
“对不起，姑姑的话重了。”
沈芝兰平复了一下神色，声音柔软温和起来，又问道，“那你告诉姑姑，为什么要报宜大。”
沈知韫翁声道：“宜大是爸爸最喜欢的学校。”
沈兰芝深叹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沈知韫疑惑。
“你爸他当年确实以一分之差错失宜大，可他那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
“你爷爷奶奶一直对你爸爸寄予厚望，希望他将来能够继承家业打理公司，可你爸偏偏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打定主意要去当警察，可你也知道警察这个职业也算是高危职业，你爷爷奶奶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你爸爸就想了这个办法，平时在嘴边儿挂着要考宜大考宜大。高考故意控分以一分之差录取不上，这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报了警察学校。”
“后来他总把没上宜大遗憾的事挂在嘴边，也无非是为了安慰你爷爷奶奶罢了。”
“所以说，别听你爸当年的那些鬼话，你要是真想去他最喜欢的学校，还是得去京都，他最喜欢的可是京都警校呢。”
“不过你可千万别报啊，我坚决不允许。家里有一个警察就够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报个将来能安稳轻松的，不赚钱也没关系，家里也养得起你。”
沈知韫还没回过神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兰芝见沈知韫还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所以呀，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去京都，这样姑姑就能够好好照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