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芒里里外外将宿舍收拾了一番,待收拾好行李已是几个小时后了,她累得大汗淋漓,刚坐下休息会儿就收到班主任的信息,说如果她现在在学校的话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她回了个好。
关了总闸后,她捧着一叠课本,身上背着繁重的行李,用手肘勾着门把手慢吞吞地向后推。四张空荡荡的床铺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砰”得一下关门声将其完全吞灭。
门上的宿舍号牌随着动静晃动了一下。
等下次开门,就是新一批的学生了。
宿舍楼下挤着一大排学生们卖给废品站的书,初芒把手中的书称了重后就递给了宿管阿姨,风一阵刮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只扫一眼,便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各种颜色的笔记。
从宿舍楼出去,越走近教学楼便越能听见喧闹的欢呼声,明明昨天已经闹了很久,今天依旧乐此不疲的重复上演。
漫天的试卷如雪花一般从天空而散,哗啦啦地落在地上,铺就了整个教学楼下的小广场。
盛大、壮观又震撼。
初芒一步步踩着那些能将人送至好远好远地方的试卷,上面的黑笔和红笔像是在打架,她扫了几眼,便转身从过道处上楼。
这个时候的办公室也热闹非凡。
学生和家长来回穿梭在里面,来对答案的、提前关心各个院校的,各种声音喧闹得像煮开的沸水。
留着怪异的锅盖头的男人拖了拖快要掉下来的眼镜,看到初芒的身影后,抿了口茶,笑眯眯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因为班主任这个万年不变的头型,整个一班的人私底下便也就喊了他三年的“锅盖头”。听说让锅盖头变成锅盖头的,是他那前额按耐不住后移的发际线,理发师拆东墙补西墙,直接给他强装了个厚刘海,几番修剪,铸就了锅盖头的形成。
高考这个事不提还好,一提便有种被叫来办公室问话的压迫感,初芒捏了捏裤缝,含糊道:“一般般吧。”
“你后期的努力,成绩涨幅老师都看在眼里,我看南大不成问题!”
南辞大学。
是她曾在百日誓师大会上贴在心愿卡片上的大学。
两人又聊了会儿高考,锅盖头才切入正题。
没多大的事,明天高考生要集体返校参加毕业典礼,而他们班班长夏涵之,也就是初芒的室友之一,昨天就坐上去旅游的飞机了,所以明天典礼上管理秩序、发放东西的重任就落到初芒身上了。
初芒点点头,刚接过点名册,就听到坐在前排办公位的女老师捧着手机一脸震惊地转过身来说:
“那个上新闻,靠左手写完卷子的学生是咱们三班的啊!”
这件事初芒也有所耳闻,说是有个学生右手绑着绷带不方便写字,整场高考都是靠左手写完的。高考结束后南辞市新闻记者还特地找到他想采访,可被他给拒绝了。
所以这个“事”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对应事件的关键人物倒是鲜少有人知晓。
“对,是咱们班的学生,”三班班主任从学生堆里探出身子,最近被这个事搞得也挺烦的,面愁苦色,“他妈妈说就高考前一天出了车祸,整面车窗往他身上一砸,幸好没骨折,要不然还得留院做手术啥的,右手做了包扎第二天就匆匆上考场了。”
“试是考完了,但也不知道结果怎样,可惜了啊,以那孩子的水平,双一流稳稳的!”
另一位老师也加入话题,“他家长急死了吧,偏偏在紧要关头出了这档子的事。”
“可不是嘛,”三班班主任说,“他妈早上还打电话过来说如果考得不好,让我推荐推荐比较好的复读班,让孩子去复读再来一年。”
“哎,复读多累啊,说到底也是苦了孩子哦……”
“初芒,”锅盖头喊了她一声,将她从老师们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明早尽量来早点啊,跟着张佑安先去教务室把咱们班的毕业证拿过来。”
初芒应了声好,便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依旧还在讨论着刚才的事,皆在惋惜一个有为少年在人生大事上出了差错的感叹。
“那孩子叫什么啊?”
“叫……”
话语声被关上的门给吞灭,初芒没继续逗留,转身离开了。
刘霞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隔了几条街,是ʝʂց托熟人介绍的,水电齐全,家具也保留了很多,初芒基本可以拎包入住。
才结束打扫宿舍卫生不久,就又要面临新家的整理,初芒有些头疼。幸好刘霞走之前帮她把床铺被套都准备好了,初芒扫了下浮灰,便就犯懒地往床上一趴。
房屋已有年头,灰白的天花板角落里筑巢着蜘蛛网,网线灰蒙蒙地蹭了许多浮尘,一直延伸到卧室的窗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