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现在在一家手作坊里做兼职,原来的员工休假带着女儿去旅游了,老板娘见人手不够,就招了几个大学生兼职来救场。招聘信息刚好被李忆绵看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拉着初芒一起。
工作内容很简单ʝʂց,接待前来做手工的客人,或是偶尔帮着老板娘一起完成客人的订单。
今天天气不好,有要下暴雨的趋势,大街上的人流量骤减,手工坊一整天都没什么客人,老板娘便安排她们两把昨天客人预订的十字绣给绣了,最好这几天能全部绣完。
十字绣这东西上手快,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一心一意地沉浸到工作里,却被这意外的玻璃撞碎声,扰乱了工作进程。
待把玻璃渣收拾好,李忆绵抬手摸了摸初芒的额头,以为她生病在发烧,却发现额头温度正常,不禁疑惑道:“芒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初芒这几天,虽然没做出什么太大异常的举动,但总是给人一幅魂不守舍的感觉。
像是心里装了一堵墙,往里面藏了很多事。
初芒挤出个笑容,安抚道:“没有啦,昨天晚上熬夜看动漫,没怎么睡好。”
初芒说谎了,她心里确实堵得慌,搅得她神烦意乱。
自从那天过后,她已经四天没看见陈令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想去打扰他,也不想什么都不管。
她知道陈令璟家里的事应该会很复杂,也知道就算她参与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心里就是会止不住的焦急与关心,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那天在精神中心她先走了,因为不想让陈令璟心情最差的时候看到泛着泪花、一脸狼狈的自己。
她在屋外听到陈令璟一个人的低声呢喃:“我前几年得过抑郁症,常常会一个人握着刀,试图将它插.进我的身体里。”
“不过现在好了,我每天都很开心,不会在无缘无故难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好好照顾妈妈,也会好好照顾我喜欢的人。”
陈令璟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轻柔与平静,那些曾经从未与人言说的痛苦看似轻描淡写,却是经历过多少个难捱情绪后的浴火重生。
初芒从不知道这些。
她以为她很了解陈令璟,但那些只是他想让她了解的陈令璟罢了。
他给予她永远快乐的一面,也给予她永远充沛、永远意气风发的一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的那个陈令璟,会希望万物虚无吧。
人只有在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希望一切都能坍塌为无。
初芒在走廊里止不住地想哭,太多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最终还是决定先逃离这个地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至陈令璟愿意亲口告诉她这一切。
和李忆绵吃完晚饭分别后,初芒又回到了手工坊,独自绣起未完成的十字绣。
老板娘看到了十分稀奇,打着趣说:“哟,这么努力啊,我们这可没有加班费噢小妹妹。”
“下班回家后我一个人也挺无聊,”初芒笑着解释,“还不如过来做点活。”
“啧,我这是捡到宝了啊,要是天底下都有你这样的员工就好了。”
初芒觉得自己也是疯了,明明胳膊与眼睛已经很酸了,但脑子陷入一个工作机器的状态,不愿意停下。
又绣了两个小时,一个凤凰的图腾已经活灵活现,在亮眼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老板娘睡醒一觉起来看见初芒还在弄,不禁感叹着姑娘以后肯定是工作狂,特地点了奶茶和宵夜让她换换脑休息休息。
等宵夜吃完,老板娘说什么都不让初芒继续绣了,也敏锐察觉到初芒应该是心情不好,摸摸她的头让她明天可以来晚一点,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醒了再来上班。
初芒这才意识到大脑的疲惫,不再坚持,点点头跟老板娘告别离开。
现在已经很晚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寂寥无人,好在手工坊离出租屋不远,初芒走路速度飞快,很快就摆脱了独自一个人走夜路的恐惧。
兴许是真的累了,初芒的步子轻到可怕,连声控灯都没被惊亮,她也丝毫无察觉。今天没有月亮,她就着对面居民楼投过来的稀薄光亮一步一步往上,直至在最后一个楼道口,她抬眼,看见了陈令璟。
初芒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倒了堆在楼道里的杂物,声控灯应声而亮。
光线照亮了初芒的视野,也足以让她看清陈令璟。
陈令璟面色淡淡地倚靠在她家门外,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额前碎发些许凌乱地遮住点眼眉,眼周下是藏不住的乌青,神色憔悴又倦意满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一般,却又在看到初芒的下一秒故作精神起来,但很快,沉重不堪的身躯欺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