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湿录(12)

洗完澡出来,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在泛痛,纠扯着神经。简单地用毛巾擦了下头发,发梢上的水滴正沿着脖颈向下,落入一截锁骨里。

他给右胳膊上了药,些许水滴从肩胛骨处沿着臂膀肌肉流下来没入纱布里,部分伤口有些深,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微微化脓,正纠扯着神经。

手机滑开,弹出好几条信息,幸好开了免打扰,要不然得吵死。

最上面挂着的是和初芒的聊天框,当时两人加了好友后,陈令璟就随手设置成了置顶,但他发过去的转账她现在都还没收,估计是不会收了。

他点开初芒的头像,想换个备注,刚删掉“今天吃芒果了吗”这几个字,大脑登时一片空白,觉得没劲,不知道换啥,就又退出去,懒得改了。

记得当时看到这个名字时,他问了一嘴,“你喜欢吃芒果吗?”

初芒敛了下嘴角,“我对芒果过敏。”

但下一句,她又说,“但我喜欢吃芒果。”

挺矛盾的,但又挺合理。

喜欢和能不能,本来就是两码事。

跟初芒整个人的性子一样,说乖不乖,说冷淡又太过,说活跃也确实没找出个活跃的点来。像一杯青柠莫吉托,青柠浮在冰块上,气泡与冰水一起沉沉浮浮,带着夏日凉爽感引人入胜,一口下去,薄荷的刺激与朗姆酒的烈性在舌尖跳跃,不会让你醉,却会让你溺死在其中。

陈令璟用指腹摸了摸左手上的伤口,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创口贴,是蜡笔小新图案的。

当时初芒将药涂完后,转过头来说:

“还得贴个创口贴,我家ʝʂց只有这个图案的。”

像是怕他会立马拒绝一样,她十分严肃地补充着:

“但是,你不得不贴。”

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怜兮兮又太过狼狈了吗?

左一块纱布右一块纱布,眼睛上还遮着一块。

初芒好像真的很怕他,再次受伤。

想到这,陈令璟坐在自家沙发上,摩挲着那个卡通图案的创口贴,自兀自地闷笑了会儿。

初芒在附近的一家网吧找了个兼职,坐在前台负责帮来客开电脑登记、煮泡面拿饮料之类的。事情不累,但要熬大夜,她和一个大二的哥哥轮班倒。她从晚上十点干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然后那个哥哥早上过来接她的班。

一个月三千,但夜班比白班多四百,初芒选择夜班就是为了这四百。

因为要跨大夜,初芒的生活作息全部颠倒起来,刚开始几天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早上七点回来走在路上人都是飘的。那个点正值早集蒸蒸日上,车辆川流不息,推着车的早餐店在路边呦呵着,堵得路口水泄不通。

初芒睡眼朦胧地穿梭在人群里,正准备转身从小路拐进居民楼,一辆电瓶车差点将她别了一下,幸好没事,只不过换来电瓶车车主骂骂咧咧的埋怨声,“走路不长眼睛啊!”

另一边,李忆绵最近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真是应了那句高考前是皇上,高考后是丫鬟,父母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跟她吵了一晚上,她烦不胜烦大清早就溜出来。晃荡好久无处可去想起初芒家在这附近,可又不知道具体在哪,在这边的早餐店呆了会儿,刚巧看见初芒差点被车绊倒这一幕,吓得踉跄了几步朝她奔去——

两人一个困懵了反应迟钝,一个急性子反应过快,刚好互补撞一块去了。

初芒揽着李忆绵上楼坐在家里椅子上,都还没搞清楚头顶这个大包怎么来的。

最后得出结论,李忆绵这头啊,是真的铁啊。

她打了个哈欠,真的困得不行了,往卧室里走,“你自己歇着吧,我先去睡一会儿。”

“别呀,你昨晚干嘛去了?”李忆绵作势也要跟初芒蹭一张床睡。

初芒挨床就睡,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说了句,“做兼职。”

李忆绵了然,便没再多问了。

记忆中,初芒好像总是这样,做兼职、学习,学习、做兼职,两点一线,三年都这样度过了。宿舍里也都会照顾到她的情况,在自己尽可能的经济范围内帮帮她,偶尔投喂点小零食打打饭,在需要公共平摊的费用上让她少给点。

但这些初芒都会敏感的记在心里,她也会主动请别的室友吃饭分零食,会把她少给的钱重新算一遍发给寝室长。分得太细,反而让彼此双方都各有各的压力。

在一次深夜长谈后,李忆绵才渐渐了解到初芒家的情况。

她的父母在上个世纪从农村进城,托了点关系才进到现在这个服装厂上上班。这一干,就是大半辈子。初芒在厂里出生,又一步步脱离厂子去上学,本来一家人也其乐融融的攒好了钱,准备搬离员工宿舍在南辞买套小房子,可偏偏这时,初芒她爸初荣,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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