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艾洛尼斯微微抬手，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沈卓然轻声细语的询问，没有错过艾洛尼斯眼里一闪而逝的纵容。
“嗯，”艾洛尼斯道：“我能够感知到你们接收的指令。”
艾洛尼斯眯眼远眺，将视线放在不远处已经彻底死亡的新人类身上，唤着正准备继续杀人的拟生态人道：“过来。”
他勾了勾手。
拟生态人四肢率先僵硬住，随即转身往艾洛尼斯这里迈过来：“主人……”
沈卓然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这个拟生态人，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过拟生态人的模样。
看起来除了全身都很僵硬之外，没有别的异于常人的地方。
“杀了几个人了？”漫不经心的话轻缓的响起，沈卓然闻声望去，发现艾洛尼斯说话间，将手放在了面前拟生态人的后颈处。
“回主人……十个人。”
“当初说要杀几个人的？”艾洛尼斯手指轻轻敲在手下的肌肤上，感受到身下肌肤僵硬了一瞬，轻启唇瓣：“三十人？”
“主人，是五十人。”
拟生态人眼里闪过悲痛，僵硬着自己的手指，将艾洛尼斯的手给小心翼翼的移开，眼里带着哀求的道：“对不起，我动不了手了。”
“我杀了我的家人，他们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我杀了他们。”
一板一眼的话，艾洛尼斯抬眸，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承受了心里绝大的谴责，说了出来。
但是，还差一点。
这场屠杀还差一点。
“继续，”艾洛尼斯顺着力道把手放在身后，撩开眼皮，露出乌黑的眼睛，声音颇具压迫感的道：“继续杀了他们，时代的更迭不仅要流血，也要流泪。”
他上前一步，松开了沈卓然握着他的手，将冰凉的手放在对方正在落泪的眼眶之下，嘴里噙着凉薄的笑：“阿奴，我们被肆意丢弃研究，就是为了这一天，从他们先蚕食同族开始，就应该知道有这一天。”
沈卓然越听越迷糊，他从来是以自己的梦魇之夜所瞧见的一幕来断定很多事情，却没想到，这个后面还有更多的不可言说。
“好——”
阿奴点点头，转身露出臂膀上的金属封刀，往活着的人群那里走去。
“艾洛尼斯，”沈卓然重新拉住艾洛尼斯的手，站在他的身侧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我在梦魇之夜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一样的，”艾洛尼斯手指微微蜷缩后放在对方的太阳穴附近，像是在读取数据，而后敛眸思索片刻认真的道：“我、阿奴和暮光是新一代拟生态人，阿奴和暮光是失败品，而我是成功品。但我们三个是众民推荐后成为的献祭者，我们没有选择权，所以在他们被抛弃在放射性严重的垃圾堆的时候，我们就发誓要报仇，后来是墨稀找到了我和阿奴。”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卓然道。
“阿奴是我的仆人，暮光是我的兄弟。”
艾洛尼斯仰头注视因为空气和辐射污染而逐渐坏死的天气，眨了眨眼道：“这些终究是要终结的，从新人类拿活体试验开始。”
转过身，艾洛尼斯抱住沈卓然，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道：“中央早就腐败了，所有在中央工作的人都知道我是机器人，但是他们不敢大肆宣扬，因为他们知道了拟生态人的队伍越来越强大了，他们怕我有了反心，所以推崇我为首领。”
耳边似乎传来抽泣的声音，沈卓然看着面前劲瘦的腰部，最后还是抱了上去，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想法——艾洛尼斯成年了。
心尖因为这个想法颤了颤，沈卓然抿唇一言不发。艾洛尼斯眼角沾上了泪珠，感受腰腹的温暖，羽睫一动，他轻声道：“沈卓然，心疼我吗？”
“嗯，”沈卓然将自己的下颌搁在艾洛尼斯的肩膀上，自腹腔发出单音节，大手逐渐在干瘪的后背触摸爱抚，眼里都浮现了心疼。
艾洛尼斯是反派，从他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开始，可他却没想到，在玩家进入副本之前，反派遭受了这么多，而这些也都是真实发生在艾洛尼斯身上的。
中央到处都是逃窜的人民，他们好不容易的逃到了第一道门槛，这才发现，自己无法跨入第二道门槛，他们被堵着，忽然人群里被隔开了一条道。
是那个疯子护着一个人进来了。
“暮光，你救救我们！”
“要不是我们，你现在也还是新人类，依旧会死的！”
暮光手上用力，把李然风推进去之后，回头看了眼那群正在挣扎着咆哮的新人类，嘴角微微勾起：“哦，那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