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愿望被看见就不灵了。
他却说,没人看到的话,谁来实现她的愿望。
他看到了。
所以他来做她的圣诞老人,福禄寿星,阿拉神灯,厄尔庇斯,哆啦A梦。
他未能兑现所有,幸而还有机会弥补。
舒桥的眼眶突然湿润。
圣诞节那日,她没有带走外祖母给她看的那个铁盒。
但她拿走了其中几张机票。
这四年来,每一年,她的生日前夕,他都试图跨越山海,来到她的身边。
——哪怕后来,这成了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也依然执拗。
他会在二月二十日的机票背面写字。
每一年的这一日,年复一年。
【我的桥桥生日快乐。】
银钩铁画。
力透纸背。
【我要舒桥的所有愿望都美梦成真。】
彼时说那句一起过生日时,舒桥不过顺口。
却成了此后岁岁年年,他执拗的、不为任何人所知晓的赴约。
他的生日是四年一度的二月二十九,而他的所有愿望从此,都关于她。
舒桥蓦地想起了在康斯坦茨的街头重逢那日,他车上舒缓播放的那首法语歌。
[J。'aime quand tu joues dans le noir.]
我在黑暗中爱你。
他确实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在那些不知会不会有破晓的年岁中,沉默地爱着她。
舒桥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涩意,拨了电话过去:“你怎么还不睡?”
商时舟的声音带着点笑:“在等你谢我啊。感动吗?”
舒桥:“……”
原本是感动的。
但现在没了。
商时舟,真有你的。
两人的呼吸通过电波相连,舒桥倏而问道:“你现在还会失眠吗?”
商时舟早就知道她发现了,并不意外:“偶尔。”
舒桥看着窗外的夕阳,慢慢眨眼:“如果我现在说爱你,你会闭上眼吗?”
商时舟那边陷入了一片沉默。
又有了一阵窸窸窣窣,然后,他说:“本来都闭上了,现在又睁开了。”
舒桥大笑了起来。
“舒桥,真有你的。”他幽幽道:“这我他妈还怎么睡。”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想起来怎么爱一个人了。”舒桥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将话筒凑近耳朵。
“因为那个人不是我。”商时舟倏而接口:“不是你不会爱了,是因为你想要去爱的人不是我。”
他说:“认命吧,舒桥,如果人的一生只能爱一个人,那你爱的人,注定是我。”
舒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手里的笔都转不动了:“……商时舟,你是真的很自恋。”
商时舟笑了起来,他本就寥寥的睡意荡然无存:“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片刻,他心绪涌动,看向窗外东京的夜色:“今晚的月色很美。”
月色很美。
我很爱你。
那一通越洋电话打了很久,舒桥临睡前,看到某个金融界小道消息的大群里,有人说,今日的金融峰会上,商大佬迟到了,但看起来心情极好,唇角带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难不成商氏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舒桥笑了一声,截图发给商时舟。
片刻,商时舟幽幽回道:【商氏要有女主人了,你说这个动静大不大。】
舒桥:!!
她慢慢缩到被子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
却还是没有掩盖住眉眼弯弯。
那段时间他们分明聚少离多,时差扑朔迷离,舒桥都来不及校准时间,商时舟就飞去了另外的地方。
她自己也奔波,面试笔试一轮轮地过,又要做毕业论文的调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转眼竟然已经到了二月。
商时舟终于回到德国,她却去了挪威出差,好说歹说才劝阻了商时舟想要飞来见她的行程。
“只是差一天而已。”她说:“你在康斯坦茨乖乖等我,我一大早就回来。”
商时舟答应地不情不愿。
她这样说,一边却在她生日的前一天登上了从挪威回瑞士的飞机,中途又遇见了因大雪带来的延误,等她从苏黎世开车回到康斯坦茨的时候,夜色已经濛濛,指针即将指向12点。
她停车在路边,路上行人寥寥,抬头去看时,公寓的灯亮着一盏,勾勒出一道正在工作的剪影。
——他确实如约定那样,在这里等她。
二月的德国依然料峭风寒,舒桥哈了一口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模糊她的视线。
这一刻,她还记得那一年除夕夜,她一人在家,他让她看向窗外那一刻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