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桥凝滞一瞬,眨眨眼,下意识道:“……我带了。”
——中国人的血脉觉醒之,送茶叶。
外祖母也没想到这么巧,弯了弯唇表示笑纳,已经顺手将手中杯子放在了旁边,示意舒桥坐在她的对面。
她的语气很家常,眉眼冷峻精致却并不刻板,纵使是如今的年岁,依然是明艳光鲜的大美人,可以想像她年轻时又是如何的风姿卓越。
许是上了年龄,顶灯暖黄,让她的面容变得更柔和了一些,她的眼瞳是纯粹的浅蓝,像是一汪过分迷人的湖泊。
这一刻,舒桥突然明白,为何商家人都格外偏爱克什米尔蓝宝石。
“知道你的名字,是五年前。”没有太多的寒暄,那些家长里短并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外祖母的目光很轻地落在舒桥身上:“你们一起夺冠的那一次。”
舒桥有些愕然。
原来竟然这么早。
“我抚养Eden长大,便是再忙,对他的事情,总要格外关心一点。”
外祖母的笑意很浅,却入眼,克制矜持,但并不觉冷淡:“后来他不得不来欧洲,与你断了联系。”
舒桥其实不太想提往事,但处于对老人家的尊重,她没有插话。
只是倾听。
“无意旧事重提,过于冒犯,毕竟那段时间,无论对你还是他,应当都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去。”外祖母却倏而及时止住了话头,只是将一个没有上锁的铁盒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案上:“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想让你误会。”
舒桥垂眸看向那个盒子,心底倏而漏跳了一拍。
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来。
她直觉,这个并不多么大的盒子里,承载的,或许就是商时舟这四年来的一部分岁月。
这种直觉反而让她手指微缩,迟迟没有动作。
外祖母并没有催促,她平静地看着她,直到舒桥终于将那个盒子打开。
里面是无数张机票,寄出却被拦截的信件,机票上的名字并不相同,甚至还有两本……照片是商时舟,名字却并不相同的假护照。
机票的时间一开始很密集。
每个月都在不断尝试,后来变得松散,过了一段时间,又以新的名字再次出现。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戛然而止。
只是那些护照都是空白,没有海关戳。
那些机票都绝对完整,没有被撕下使用的那一联。
“每一次,都是我叫人在机场拦下他的。”外祖母注视着她,她久居高位,满身气魄,但这样看着舒桥的时候,舒桥却觉得她的眼神是温和的:“包括他给你发的邮件,所有试图与你联系的方式,我都拦截了下来。”
舒桥攥着机票的手指慢慢缩紧。
“年轻人的爱情。”外祖母的声音很淡:“我是过来人。时间,空间,这个世界上能够冲淡一场爱情的存在太多。你是个好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志向,没必要也不应该为Eden扭转你的世界。”
直到后半句,舒桥才有些讶然地抬眼,对上那双经历了太多这个世间颠沛流离贫贱富贵的瑰蓝色双眼。
外祖母看着她:“除非,是你的人生本就要与他交叠。”
最开始,舒桥确实也以为,这是什么电视剧模板范本的开场白。
直到她听完最后一句。
是她的人生本就要与他交叠。
一次,两次。
直至汇聚成同一条川流不息的长河。
外祖母是阻止,也是成全。
成全她自己的人生与梦想。
“你想做的事情,本就不应该被任何其他因素打败。”她凝视舒桥,眼瞳中是某种慈祥与难言的怀缅:“商氏确实拥有巨大的财富,而这样的财富,反而会成为某种束缚。”
“舒桥。”她喊出她的名字,字正腔圆,并没有奇特的异国味道,平和而富有力量:“你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希望Eden和我们的存在,不会让你困扰。”
从茶室走出来时,商时舟在稍远处等她。
他穿了黑色缎面的定制西服,一丝不苟,比平时开会还要更隆重许多。
舒桥的神色有些恍惚。
商时舟低头看她:“我外婆说什么了?”
舒桥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极难将那些太有力量的话语复述出来。
片刻,她终于道:“如你所说,她确实……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