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久言也没有指望对面回答。
对面沉默许久。
「狗卷棘:咒术师死去后有可能变成咒灵。但深深爱着你的人,不会允许自己以这种模样返回你身边。」
苏久言回想起来,《咒术〇战》出现过类似的剧情。她突然对乙骨忧太产生巨大的嫉妒。
「言:其实,像祈本里香那样也不错——」
「狗卷棘:别!千万不要!」
诶?
过了几秒钟,对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缓和了声音。
「狗卷棘:请不要为了留下他们而诅咒自己的亲人,如果你觉得寂寞……就说说姥姥的事情吧,我听着。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看到这一行字,苏久言陷入回忆。
她和姥姥之间的回忆太多了——
比如说,现在,苏久言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水田,以前也是来过的,只是不知道,双脚怎么就带她来到了这里。
「言:我想起来了。」
「狗卷棘:?」
苏久言举起手机,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水田按下拍摄键。
「言:就这一片水田——你知道吗?到了夏天,这里会冒出来好多好多萤火虫,姥姥会给我捉一瓶塑料瓶的萤火虫,到了晚上,萤火虫就在床罩里闪闪发光,好像在家里藏匿了漫天的星星。」
「狗卷棘:我能想象,那一定很漂亮。」
「言:但那一瓶塑料瓶的萤火虫,姥姥也只准我玩一晚上,到了第二天的,她就会返回这里,拧开瓶盖,看着萤火虫一只一只从瓶子里飞出去。」
「言:而我每次都会和她生气。」
「言:我还没有玩够,怎么就把萤火虫都放了呢?但这时候,姥姥总是抱着我,她告诉我,萤火虫也会有更想去的地方,它和我们相遇,在我们的生命中发过光,这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现在,萤火虫们要去其他事物的生命里发光了……」
打到最后一行字时,屏幕忽然变得模糊。苏久言擦了擦屏幕,才发现,原来模糊的是自己的视线。
她哭了。
明明在葬礼里还哭不出来的,但现在,眼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争先恐红地涌出眼眶,苏久言擦了又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最后,她甚至嚎嚎大哭。
好痛啊——!
她为什么这么痛苦啊——!
明明姥姥也曾教会过她这样的道理,但当姥姥这么洒脱地离开了她的生命之后,她却没有产生被照亮的庆幸,相反,只觉得内心一片恍惚。
「言:姥姥她真走了——」
「言:她甚至没有让我见最后一面,就像是放飞的萤火虫一样,眨眼间就飞走了,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狗卷棘:……也许,她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言:……?」
「狗卷棘:要不要去小时候和姥姥住在一起的地方看看?也许,会发现点什么?」!!
第19章 Chapter 19
乡间小路崎岖不平,荒草丛生。
远远的,苏久言就看见了位于街道旁的三层自建宅,前坪还晒着谷子,后院则用细细的篱笆圈起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各类不同的蔬菜瓜果。
苏久言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机。
「言:照片.jpg」
「言:欢迎来到我和姥姥的家。」
苏久言打完这行字,明明想着再补充点解释说明,然而看着这个院子,忽然又感觉到该说的话太多,反而挑不出一个重心来。
她推开后院的门。
手机镜头随之旋转,将整个后院里的风景全部摄入小小的快门里。苏久言目光所触及之处,全是熟悉的事物。蔬菜们失去了主人的照料,菜叶子泛着黄色,恹恹地趴在篱笆和泥土上。
「言:我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言:这个竹子上的刻痕,其实是我的身高,这是我六岁时候的身高,这是八岁时候的身高,说起来,我以前真的这么矮吗?这刻痕未免有些低的过分了吧。」
「言:这块两块石头原本是用来洗衣服的,不过我也没见姥姥用过,好像是姥姥的姥姥以前常用的——」
「言:看这个鸡笼,不过这其实不是养鸡的,我小时候捡到过一只受伤的黄鼠狼,想养,姥姥连夜就扎了一个笼子——」
「言:我姥姥还会编笼子,厉害吧!」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与其说是分享回忆,更像是苏久言想做点什么事来驱散心底的迷茫感。她根本没期望对方回答,只要听,苏久言就已经很感激了。
然而,那位樱花家的太太就像是有强迫症一般,每一句话都要单独回复,声声有回响,事事有着落。
「狗卷棘:我不觉得矮,这个身高明明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