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师兄是朝中新晋的武臣新贵,更是朝中唯二的被赐了国姓的异姓人。
而他,依旧只是太学里的普通学子。幸而天子提拔,经常授他做一些京中矜贵世家子不愿做的事情。
如今,也算是吃穿不愁,却依旧比不过师兄。
这些,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晚宴上,看到师父送给无羁的生辰礼,他积攒了多年的失意,一股脑全都涌入脑海。
自他第一眼看到那把长刀,就喜欢的不得了。他曾向师父讨要了好久,师父都没允。
他没想到,师父会在众目睽睽之中,将那把刀当做生辰礼赠于师兄。
当他看着霍无羁把长刀攥入手中时,他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倒随即把刀抢过来。
但他依旧没有立时发作,依旧于人群中赔着笑脸。
直到散场,他从霍无羁府上出来,终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闷,驱车赶来了醉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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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足足下了一整夜,地上的积雪足足有三寸厚,一脚踩下去,没至脚脖。
这场大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给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些许不便,但并没有妨碍他们正常的生活。
东西两市的小摊贩上,货郎们不遗余力地吆喝着。三五百姓聚在小摊前,讨价还价。
朔风吹来,东西两街的早市上的行人,纷纷下意识蜷缩着脖颈,拢紧衣领。
而拐角处的一家百年老字号的云吞摊上,坐满了人。
热气氤氲,烟火气十足。
他们一边吃着才出锅的云吞,一边说着才听来的趣事。
“哥几个,你们猜,我昨晚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别卖关子了,快些说给咱们哥几个听听啊。”
“先说好了,此事事关朝中新贵,你们听听也便罢了,可千万不要外传啊,免得惹了什么官司上身。”
“哎呀,晓得了。你快些说。”
“前些时日,不是说那位参将...似有断袖之好吗?想来是旁人胡说的,昨夜,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当着太傅和一众宾客的面,他竟公然抱了一位姑娘回房,那猴急的模样,绝非断袖。”
“是吗?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醉欢楼的云露啊,她可是醉欢楼的头牌,经常服侍达官显贵的。她口中的消息,向来是准确的。”
“我还听闻,宁国公家的那位,当场就发怒了。不知为何,还和顾家那位魔王打起来了。”
霍无羁走在路上,背着盛满了新鲜食材的竹篓,路过云吞摊时,将他们的话一字不差听进了耳中。
却依旧面不改色,大步往回赶,仿若那些人口中的新贵不是他一样。
他一早便料到会有此结果,也不在乎他在世人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只要不涉及阿予,任由他们如何谣传。
他还要赶回去做饭呢,阿予最喜欢喝鲜笋煲鸡汤了。
阿予上次离开前,曾给他留下很多东西。有些已经不慎被他遗失,但他贴身藏着的那本食谱,却一直都在。
圣人曰:君子远庖厨。
但他却觉得,圣人这句话说的不对。
他就极其喜欢在膳房摆弄那些新鲜的能掐出水来的食材。
尤其是按照那本食谱,一步一步把食材变成一道道可口的菜肴。
他回到府上的时候,阿予和秦未都还在睡着。
动手做早膳前,霍无羁又分别往他们房间的地龙火道里添了些炭。
顷刻,一缕缕炊烟自小厨房顶上的烟囱冒出,飘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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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温予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轮番入梦。
直到她在梦中再一次经历他被削首的骇人场面,才猛的惊醒过来。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浑身燥热。
不止手心、脚底都潮乎乎的,就连额头上,都蒙出一层细汗。
几缕微卷的无法黏腻贴在两靥,将她原本就有些娇嫩细腻的肌肤衬托的更为白皙。
掌心的伤口,也被汗水浸入,微微一动,牵扯出丝丝痛意。
温予坐着回神,掌心轻微的刺痛感让她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包扎伤口用的白布条早在她睡着无意识的时候,不小心扯松了。
看着有些凌乱的布条,莫名的,她回想起昨晚他在给她包扎时说起的话。
“伤口不要沾水,记得找我换药。”
随即想起他看她时的眼神,忽觉一阵口干舌燥。
她掀开锦被,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从卧房走到小厅的圆桌前,倒了杯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