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场的考生在拿到试题的那一刻,要么奋笔疾书,要么挠头搔耳不知如何下笔。
唯有无羁,神色肃穆,捏着纸张发愣,纠结要不要答题。
徐成进来时,监考官身前桌案上专门计时用的香已经燃了大半,三五考生伏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原本懒散坐在位子上的监考官见徐成进来,连忙起身,正了正衣襟,挤出一张略带谄媚的笑脸,朝徐成走过去。
监考官刚想说话,徐成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考生们答题。
那人立刻领悟到徐成的意思,没有说话,默默退了两步,重新退回到座位前。
但这一次,他没敢坐下,时刻注意着徐成的身影。
徐成蹑着脚步,在考场转了一圈。
原本徐成是没打算惊扰无羁的,可他从无羁身侧路过时,余光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桌案。
却不曾想,他面前的答题纸竟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名字都不曾写下。
当即,徐成就拧起了眉毛,但他并没有立即停下脚步。
徐成进来之前,监考官才在考场转了两圈。
无羁半垂着脑袋,注意力全在那张试题上,听着周围响起脚步声,便误以为是监考官,根本不知道徐成进来。
徐成在考场内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伏在桌案上呼呼大睡的一位考生身侧。
他伸出手,指节在桌案上“咚咚”敲了两下,瞬间惊醒了睡意正酣的那人。
声音传出的一瞬间,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但无羁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望一眼。
这间考场里每一个呼呼大睡的人,都没有逃脱被徐成敲桌的命运。
最后,他停在了无羁身侧,伸手在他空白的纸张上敲了两下。
无羁正在发怔,忽然眼前伸来一只胳膊,他猛然回神,转头望去,随即看到了眸中带着几分忧色的徐成。
他拧紧的眉心,似是在问他为何还不下笔。
两人对视了片刻,最终,无羁叹了口气,在徐成的注视下,拿起了一旁的毛笔,蘸了墨,随即在密封区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见他开始动笔,徐成才迈步离开。
没动笔之前,无羁的心里乱糟糟的。
可他一开始动笔,墨香逐渐蔓延到他的鼻息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他只是比旁人提前听说过这个问题而已,答题思路还是他方才在考场上理清的,又何来舞弊一说。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不再执着于是否舞弊这一问题,开始安心答题。
自他提起笔,文章一气呵成。
他才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监考官就宣布停止答题。
*
徐成离开后,直接回了大帐,将此事告知了霍循。
“陛下,幸好您差奴才方才出去看了一眼,时间已然过了大半,小先生竟然只字未写。如若不是奴才提醒,他怕是依旧不肯动笔呢。”
霍循一早就猜到了他会如此,所以才会差徐成出去。
好半晌,霍循才叹了口气,说:“他的心到底还是太过澄净了些。待朕走后,他定然免不了要受一些明枪暗箭的苦楚。”
“陛下切勿妄言,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先生他...吉人自有天相,也断不会让陛下忧心。”随着他病情的加重,徐成最是听不得他这样说话,忙打断他。
霍循抿了口他递来的热茶,没再言语。
他如今的身体,已然是摧枯拉朽的衰败之势,早已无力回天。
他也知道,他死的那天,秦执年定会加入企鹅君羊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每日追更最新完结文为他写下这世间最优美、最悲恸的诔(lěi)辞。但最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一定是徐成。
可这一刻,他真的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殿试一结束,以秦执年为首的太学教习就被征入贡院,负责阅卷前的誊录、糊名、易书等一众事宜。
上面催的紧,往年需要约莫十日的阅卷时间,今年足足提前了两日。
在这期间,无羁一次也没有见过秦执年。
无羁也乐的自在,每日从太学回来后,整夜整夜将自己关在书房,画阿予的画像。
旁人只道他的书法和功夫极好,却不知,他这手丹青,才是炉火纯青,精湛万分,亦是他最为自豪的技艺。
如若不是因为他这手丹青,他怕是早已经想不起来阿予的相貌了。
很快,到了放榜日。
原本无羁是没打算去看的。
可秦未一大早就将他拽出了门,甚至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