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霍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对繁杂政务一窍不通的存在。至少,在别人眼里是如此。
和去时一样,两人依旧神色凝重。看见霍循的一瞬间,眸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讶然。
尤其是太子殿下。
霍循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忪和不悦。
“皇弟不在府里好好温书,跑进宫来做什么?”不等他开口,太子殿下率先开口问。
霍循抬手,捞起遮住手掌的宽大袖袍,把书信在他们二人面前晃了晃。
太子上前一步,把信从他手里夺走,拆开。信上的内容,和他与秦太傅收到的一模一样。
“这封信,你哪来的?”太子殿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在他看来,他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掌四方诸侯。此等重要的机密信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权知道。
秦太傅也便罢了。
可现在,连霍循都知道了。
霍循在来皇宫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他会这么问。他早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
“不知道什么人,把信塞到了公主府的门缝里。我刚才去寻驸马吃酒,不小心踩到了。”他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指了指信封背面的脚掌印。
对于他这段话,太子殿下将信将疑,却还是把信还给了他,急匆匆向外走去。
秦执年紧随其后。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霍循脑海中忽然闪过他曾看到的秦执年为了他那个宝贝徒弟自戕而亡的画面,他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太傅。”
秦执年顿下脚步,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霍循缓缓开口:“今夜京中大抵不太平。太傅行事务必小心,万望珍重。”
秦执年怔怔点头,笑着回了他一句:“殿下千金之躯,也一定要平安才是。”
先后目送两人离开后,进去通禀的小太监也出来了,朝他说道:“殿下,皇上宣您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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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京城彻底乱了套。
两军厮杀不断,街巷血腥弥漫。皇城更是火光冲天。城中百姓纷纷紧闭门户,生怕一个不慎招致兵乱,惹来杀身之祸。
镇守京城、和叛军作战的兵士大致分了三队。
其中,太子殿下和禁卫副统领率领着三分之二的禁军严守在各道宫门。而清明门,更是由太子殿下亲自镇守。
他甚至在皇帝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他用性命起誓,保证不让任何一位叛军活踏入宫城一步。
剩余三分之一的禁军,由禁军首领亲自带领着、乔装打扮、手持信烟,浪荡在宫城附近的主要干道。
霍循则用三个响头,向他的父皇求来了虎符和圣旨。
他怀揣圣旨和虎符纵马驰骋,一刻不曾停歇地往京郊大营赶去。他也不敢停歇,生怕晚一步,脑海里的那些悲惨画面又会在今晚重演。
霍循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一路上,他都心惊胆颤,生怕中途被人截了胡。幸运的是,一路上,除了被马蹄惊飞的群鸟之外,他就只遇见了一位背着砍刀和柴火下山的樵夫。
不知是该说叛军的神经实在大条,还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实在周密,以至于自傲、甚至自负到认为这场宫变的消息绝对不会泄露,他们竟然没有在皇城到京郊大营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人手。
霍循安全抵达京郊大营,甚至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
祁放也是不辱使命。他到达京郊大营的时候,杨老将军已经整顿好了军队,随时准备出发。
也幸好,他坚持己见,派了祁放提前过来。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杨老将军根本没有看到那封信。
霍循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宣读了圣旨之后,又把虎符交到了杨炀手里。核对无误之后,大军即刻开拔,浩浩荡荡往京城赶去。
没走多久,前去探路的斥候回来报告,在距离京城不到三里的一处密林里发现了成群结队的叛军身影。他们并没有即刻进城,而是埋伏在城外的密林之中,等着城内人的信号。
天色渐晚,具体人数未知。但目测,总人数没有京郊大营里的兵士多。
京郊大营的四万兵士,个个厉兵秣马。所幸,他们也不负众望,迂回前进,包了叛军饺子,断了城内残军的退路。
有了京郊这一众将士的加成,叛军没在京城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一时间,城内城外,除了厮杀,还是厮杀,血水把护城河都染成了红色。城中的主要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尽管宫里的人也都胆战心惊,一夜未眠。但和宫外、和京中的平凡百姓相比,宫内简直可以说是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