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仿佛听到一声无奈地喟叹。
“他清醒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说起这些,霍懈北的神情莫名悠远起来。
“最初,我和阿兄遇到无妄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种状况。”话落,他停顿一瞬,又说:“不,比现在显得更痴一些。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就连无妄这个名字,还是我和阿兄后来给他起的。”
“怎么会这样?”她低喃。
霍懈北摇摇头,继续说:“至于他脚上的铁链,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你看到的一样,他就像是被圈禁在了这方寸之地。一旦踏出门槛,他的双脚就会生出铁链,禁锢他的行动。
我也好奇,曾在他清醒的时候不止一次问过他。他却只用了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哪两个字?”温予也好奇。
“他说,自囚。”霍懈北怅然开口:“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是自愿被困在这九岭山上的。”
说话间,霍懈北已经带着她来到了自在殿的正殿。大殿一尘不染,才推开门,一阵沁人心脾的檀木香就钻入鼻腔。
“这里就是无妄每日修行的地方。”话落,霍懈北踏入大殿,温予也跟着走进去。
大殿古朴至极,唯有正对着大门的墙上的彩绘壁画最为醒目。
温予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幅浩瀚的壁画。壁画占据了整面墙壁,以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为基调。
海洋中央,立着一座云雾缭绕、百花盛开的仙山。仙山之上的一座小亭子里,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光着脚,一袭红衣,在亭子中央舞着剑。男人一身玄衣,浅笑抚琴。目光温和,一直看着女人的背影。
海平面上,鸥鸟振翅,三两只海豚追逐着一艘小舟嬉闹。除此之外,两位白衣少年朝着仙山踏浪而去,他们手上还提着才从海里打捞出来的银色海鱼。
而仙山之巅的一处断崖山,还有三位白衣少年正在练剑。
不知是因为绘制这幅画的人功底很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温予单单是看着,就觉得身临其境。
她的眼前,似有浪花在翻滚。耳边,隐隐传来古琴叮咚作响的弹奏声。
最让她诧异的,还是剑气。
她目不转睛盯着断崖上的四位白衣少年看时,剑气扑面而来,刮得她肌肤生疼。她想挪开视线,却发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阿予,别看。”
她看得正出神,一只温厚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阵心悸之后,她恢复了正常。
温予定了定心神,问:“这幅画也有什么玄机吗?”
“这幅画里蕴含了无妄的念力。你没有什么修行,又是第一次看,抵抗不住也很正常。”
霍懈北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手强行掰过她的肩膀往一旁走去,避免她再被画中的念力所扰。
过了断崖后,他松开了手。从一旁的桌案上拿了一瓶用梅花淬炼而成的花露,倒在指腹,在温予的眉心及人中各点了一下,随即又说:“这下,你可以继续看了。”
刚才那阵凌厉的剑气犹在,尽管霍懈北这样说了,她却是不敢再往断崖那处看,转而看向亭子里的那对璧人。
这一次,她的感受比刚才更为清晰。
琴声悠扬,却并不婉转,反而隐隐透着几分肃杀的磅礴之气。尽管弹琴的那个男人面带笑意。
画中的红衣女子,旋转,跳跃。尤其是当她两只手臂扬起来的时候,衣袖翩翩,像一只妖冶的赤色蝴蝶在云雾间飞舞。
看着亭子里的两人,温予心生一念。她忽然对亭子里这两人的长相有点好奇了。
一念起,云雾涌动,画里的人当真离她近了一些。
温予惊诧于男人的长相,和无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男人的脸上,不似无妄这般纯稚,眉眼间尽是专属于少年人的肆意和张扬。
她正看得出神,红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似是察觉到有人窥探,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
下意识的,温予回给她一个微笑。唇角勾起来之后,她又反应过来,红衣女子只是画中人。
她长得很好看。
远山眉,一双杏眸水汪汪的,鼻梁微挺,薄唇微微抿着,笑起来还有酒窝。最瞩目的,还是她眉心上方有一道赤色的水珠形状的花钿。
不知道为什么,温予看着她,总觉得很亲切。
她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霍懈北,问:“亭子里的男人,是无妄吗?”
“应该是他。”霍懈北也曾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尽管无妄不承认,但他确信,抚琴的那个男人就是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