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我还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我还去他的中医馆逛了一圈,这一世,他过得也挺好的。”说起黄锐,霍懈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温予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问:“你有没有好奇过,你离开之后,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霍懈北转头看她,一时没有言语,但上下来回滚动的喉结、逐渐幽深的眸子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并非如表面这样平静,在听到她这么问之后。
温予继续说:“黄教习,秦阿兄,秦央,北疆的那些护卫们,还有你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后来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温予忽然意识到,对于霍无羁当年的选择,她始终是心有芥蒂的,她始终气他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想听的,也不过是他亲口说一句‘他后悔了’。
可是他没有。
霍懈北的神情变得落寞,脑袋也渐渐垂下来。温予也没有继续追问,任由他情绪低落。
好半晌,他缓缓开口,说:“好奇过的。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守着那些本该忘却的记忆。
偶尔,还会遇到一个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就像黄锐这样。可之前的事情,他们不记得。
我也曾不止一次,发了疯似的去寻找他们曾留下的一切踪迹,试图去推测出他们的结局。可除了那尊小像外,无一所获。
除了我,再没有人能证明,他们曾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
明明他的声音很平淡,可温予就从他的这些字字句句里,听出些许艰涩和孤寂。这么多年,他始终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于这喧嚷世间。
温予的心忽然有点疼,她好想去抱一抱他。
可不等温予伸出手,霍懈北忽然抬起头,一脸郑重地看着她,说:“可是阿予,我不后悔。”
温予堪堪抬起的指尖颤了又颤,她眉眼蹙成一座小丘,多么希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幻听。
“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我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所以,我不后悔。”
温予被他这段话气得两眼金星直冒。她知道,他这段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她不用为他的决定伤心。
可是,她怎么能不为他伤心呢。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因为他刚才的那段话,她的双眼又一次噙上了热泪,嗓音发颤,说:“我也是任何人吗?”
霍懈北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
不知是因为‘任何人’,还是因为‘不后悔’这三个字,温予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消耗殆尽。
她看着霍懈北那张脸,越看越气,不等他把话说完,她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顷刻,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大厅,厅内的一众工作人员纷纷投来或好奇或惊诧的吃瓜目光。
这一巴掌下去,无论是打人的那位,还是被打的,都愣住了。
兰非循踏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温予抡起胳膊,甩了人一个大巴掌的画面。
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兰弥生。
巴掌声传入他耳中时,他正和前台的工作人员商量房间分配以及餐食的问题,他并没有看到温予动手的画面。
是以,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只看到温予红着眼睛,似是在哭泣。
他想也没想,大步冲着霍懈北而来。待走近,他先是看了一眼温予,她脸上的确还残留着泪痕,联想到刚才那道清脆的巴掌声,兰弥生误会了。
他一把揪起霍懈北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怒斥:“你竟然敢打她?看我不揍——”
温予也连忙站起身,拽着兰弥生的衣角,说:“哥哥,你误会了。”
可兰弥生此时正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拳头距离霍懈北的脸只有半寸的时候,兰弥生的动作骤然停下。
他终于看到了霍懈北脸上那道异常清晰的巴掌印,眸子里的怒气逐渐转为惊诧。
霍懈北既没有挣扎,又没有解释,任由他拽着。对上霍懈北平静的眼眸,兰弥生忽然语塞起来。
“你...你...不疼吧?”短短几个字,兰弥生差点咬破了舌头。
他松开霍懈北的衣领,拳头也舒展开来,拍了拍被他攥的异常褶皱的领口,脸上挤出一抹生硬的假笑。
可他的视线却没从霍懈北的脸上挪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霍懈北脸上那道巴掌印是温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