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呀。只不过什么?”手掌变成拳头,在他肩膀捶了两下。
“不紧张了?”他答非所问。
也是这时,温予发现,经他这么一闹,她心中那点紧张又刺激的期待感消散了不少。
她嗯了一声,又问:“只不过什么呀?”
“只不过,他身上少了些儒雅的书卷气,学会了冷脸。”
温予诧异,啊了一声,又些担忧地问:“那他会对我凶吗?”
“放心,虽面冷,但心热。”他又笑了一声,补充道:“更何况...”
他又顿了一顿。
“你怎么学会卖关子了?”温予嘟哝着埋怨了句。
霍懈北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更何况,你是我的人,他也不敢对你凶。”
几乎是没有防备的,他呼出的热气径自扑到她的脸上。她脸上的温度又高了几度,随即反驳道:“谁是你的人?胡说八道。”
“拜了天地,敬了神明,自然不是胡说八道。”他一边说,一边走。
她小声咕哝了一句:“和我一起拜了天地,敬了神明的人是霍无羁,可不是你。”
霍懈北听了,脚步又一次停下来。
第164章 烧灯续昼(二十八)
话音一落, 温予就知道,她说错了话。他沉默了一瞬,温予也跟着沉默, 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对不起。”她低声同他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温予隐隐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很轻,像羽毛在眉眼略过。
可当她垂眸去
紧接着,她又听到他说:“阿予,不用道歉。对我, 你永远都不用道歉。”
除此之外,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让温予有些意外。
如果按照霍无羁的性子,事关他们的关系问题,他一定会当场就辩驳个清楚。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经过漫长时光的磋磨, 他好像变得更深沉了。
她好像越难越读懂他了。
可转念,她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接下来的时间,温予一路沉默, 满腔都是愧意。
刚才, 她在脑海中设身处地调换了两人的身份,她发现她有点接受不了他对她说这句话。如果他敢和她说这句话,那她可能会当场炸掉。
温予也知道,他一定把那句话听到了心里去。不然,他也不会一个字都不和她说。
可从他的反应来看, 他好像没有生她的气,更像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温予尤其想和他道歉,可他刚才又说不用道歉。他现在心里不舒服, 如果她一再道歉, 一再和他这么见外,他心里应该会更不舒服。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和他有点见外。尽管此时, 她心里对他的确是有点见外。
后知后觉的,温予意识到,她之所以会和他见外,是因为意识的冲突和撕裂。
尽管他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是霍无羁,可在温予的意识里,霍懈北和霍无羁依旧是两个人。
尽管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霍无羁。可当她每次这样暗示自己之后,脑海中又总是浮现出秦未提在羊皮小卷上的字和那尊完全是小一号的他的塑像。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忘不掉他的结局。
她甚至忍不住暗想,她离开以后,霍无羁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鸣沙山那晚,他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又从北疆返回了京城?
难道,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忽然,这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转瞬,又给否掉了。
尽管他很爱她,尽管他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去,但他一定不会平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同时,她的理智又告诉她,无论是霍懈北还是霍无羁,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他,就是他。
再三告诫自己这一点后,温予心里的别扭感消减了不少。就连环着他脖颈的胳膊都更紧了些。
她侧着脑袋,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肩头,目光从他的侧脸到他清晰的下颌线,最后落到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许是心理原因,她不过是眨了下眼睛,眼前忽然晃过一片殷红。顿时,她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呼吸不畅,还有点心悸。
霍懈北脚步又一次怔住,先看了一眼被她攥的紧巴巴地衣领,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她。
四目相对,没有预料中的眸光痴缠,她虽然也在看着他,可目光却并未落到实处,有些虚无缥缈。脸色也有点差,没有半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