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是秦央。
早在温予和秦未赶去花厅外面接应伤员时,秦央就偷偷从花厅的后门出去,准备了清理伤口用的一应物品。
“温姐姐,阿兄,热水和白绢都准备好......”
秦央看清楚七七胳膊上的伤势后,脸色煞白,喉腔一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平日里,她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给我吧。”温予看出她的不适,连忙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一应物品。
血腥味刺鼻,秦央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拨开人群,往最外层走去。
不止是她,花厅里的好些个官眷好奇往这边瞥了一眼后,脸上大都没了血色。
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诸位朝臣,在看到七七的伤势后,也都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偏偏受伤的那个人,一言不发,就像那伤口砍在别人的胳膊上一样。
七七是暗卫,从来都是低调行事,不曾被万众瞩目过。就算是当年被先帝选入暗卫营,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打量,让七七感到不适。也正是因为这些目光,七七全程都冷着一张脸。是以,七七的故作冷淡,在旁人看来,就成了处事不惊。
温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当她看到七七胳膊上的伤口和秦未胸襟上沾染大片殷红血液时,她的脸上也没了血色。
她又想起霍无羁被斩首的画面。
可她心里清楚,和她微末如芥的心理问题来说,七七的生命安全更为重要。所以,她拼了命的抑制住对鲜血的反感,和秦未一起把七七带回了花厅。
今日是霍无羁的弱冠礼。
秦执年专门请了一个京城里画功最为娴熟的画师,来记录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白衫,袖口和衣摆处都绣着淡雅的竹叶。
可现在,他的外衫上沾满了血。淡雅的竹叶变成了妖娆的红梅,一簇簇,开得妖冶无比。
北疆一行,秦未的见识增长了不少。
尤其是经过药罗葛·比战偷渡到北疆境内试图抢劫军粮一役和绑走了温予之后。这等血雨腥风,他早已经可以平静应对。
在花厅一众的年轻人中,秦未是少有的冷静人。
温予走到七七和秦未身侧,正准备清理创面,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王妃且慢。”
她手上动作微顿,抬眸看向人群。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外衫的中老年男人从人群中出来,走向他们。
除了秦执年,朝中的大臣,温予一个也不认识。
只觉得疾步朝她走来的这个胡子花白的中老年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宫宴上见到过。
温予看了秦未一眼,向他求助。
秦未垂首,凑在她耳侧低声提示:“我朝第一老顽固,御史胡图。”
话音未落,老顽固胡图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还带了几分不赞同。
“老...胡...胡大人,有何见教?”对上御史大人眼神的一瞬间,温予忽然嘴瓢了。
老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在‘老’字堪堪出口时,秦未连忙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她才没有当众喊出‘老顽固’三个字。
胡图捋了捋泛白的山羊胡,神色郑重:“王妃是女眷,是主子,怎可轻易为不相干的男人包扎伤口。老夫尚有几分医术,此等事情,还是由老夫代劳吧。”
果真是老顽固,温予暗暗腹诽一句。
对于胡图所说的这些话,温予很是惊诧。
而七七的脸色却是比刚才又冷了几分,倒不是因为胡图说的那些话。而是七七认为,主子因为他受到了旁人的非议。
“御史大人,对于您刚刚说的话,我有些不赞同。首先,我不是他的主子,他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其次,他也并非是不想干的男人,而是我的家人。我不认为,为自己的家人包扎伤口有什么不对。”
说这些话时,温予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很是疏离。
七七听了这话后,心中很是触动。他知道,夫人很好,却不知道,她拿他们当家人。
胡图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公然反驳他话的人,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同时,仍不忘回味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什么叫独立的个体?
胡图才感觉到这句话的精妙之处,忽然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