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羁缓步走上前,坐在床边,像之前那样,轻唤了她两声,却依旧没能把她喊醒。
他伸出手,本想拍一拍她的肩膀。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也幸好是落到了她的脸颊上,不然他还不知道她在发热。
也是这时,霍无羁才注意到,她的唇.瓣已经不复往日的湿润,有些干涸。
霍无羁捧着她的脸,灼热的鼻息径直打在他的脖颈上。而他,却怎么也唤不醒她。
一连多日的奔波劳累,温予一直都强撑着一口气,生怕拖了大家的后腿。
而今,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她心里悬着的那口气落下的同时,人也病了。
这病来势汹汹。
一连三日,高烧不退。温予精神恍惚,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
但极不安稳,口中呓语不断,时而婉转低泣。
一日不到,眼睛都哭肿了。
霍无羁看着,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温予一病,祁放那边霍无羁就腾不出手来,只能重新拜托给他身边的随侍小厮和军医。
就和他没来时一样。
祁放倒是没说什么。
倒是霍无羁,趁着温予熟睡之际,又往主帐跑了几趟。尽管他没说话,但祁放依旧能从他眼中读出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
早在他们到达的那日,霍无羁就把温予与他一道前来的情况告知了祁放。祁放亦是知道,温予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今,那小姑娘生了病。
他是一个粗人,不知道如何安慰霍无羁,只能拜托军医全力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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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予生病的这三日,霍无羁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实在困极了,就伏在床边小憩片刻。
喂药都不曾假于他人之手,更别提给她擦拭身体了。
第二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开始发汗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了。一晚上,衣服能打湿两三次。每打湿一次,霍无羁便给她擦一遍身体,重新换一套里衣。
也是这个时候,霍无羁才发现,她大.腿上骑马磨出的伤痕。
瓷白的肌肤上,大片的青紫显得异常渗人。
破皮的地方,甚至有些化脓。
但她却从来都没说一句疼。
他忙着行军,忘记了她本就是一个娇贵到不行的人。尽管他在马背上为她加了软垫,却依旧让她伤成了这个样子。
霍无羁给她涂了药,心里泛起丝丝阵痛。
虽然他不懂医术,但也不止一次暗暗猜测,她这次持续不断的高热是不是因为她腿上化脓的伤。
后来,他问了军医。
军医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重新开了药。
一种内服,一种外敷。
他很自责。
如果他再能多给她一点点关心,或许她就不会生病。
在此之前,温予的身体一直很好。
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在霍无羁面前生过病。以至于让霍无羁以为她的身体很好。
至少,没这么糟糕。
霍无羁本以为,帮她擦汗换衣已然是最艰难的。却没想到,卡到了喂药这一步。
他没有见过生病的她,自然也就没有给她喂过药,故而也就不知道,灌下这么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有多艰难。
尤其是在她神志恍惚的时候。
每次喂药,她都下意识拧紧了眉心,紧闭牙关,需得花费好些力气才能掰开她的嘴巴。
当然,手段冗杂。
时而低哄,时而强制。
纵然这样,一碗药汤灌下去,她也总能吐出一大半来。
也许是因为她的戒备心比较强。
即使昏睡,也依旧在防备。
两碗药汤下去,霍无羁便有了经验。
后来,每次熬药,他都拜托军医多熬两碗出来。
这样下来,即使她再吐,三碗药灌下去,肚子里存下的,刚好是一碗的量。
三天后,温予身上的高热总算是退了。
午夜。
大帐里只零星三两盏油灯燃着,时不时噼啪一声,爆出三两灯花。
噼啪声落,温予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灯光昏暗,满帐都是难闻的中药味儿,嗅到这味道的一瞬间,温予下意识拧起了眉。她从心底里抗拒这个味道。
她偏了偏脑袋,最先看到的,是伏在床榻边上休憩的那道黑影。
温予看不清他埋在臂弯下的那张脸,但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霍无羁那张清隽又温柔的面庞。
甚至,温予能从他绵长的呼吸声中感觉出来,他好像睡得很沉。
温予没说话,四肢的酸涩感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