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不高,霍无羁没去打扰。
想起她在路上念叨的那声‘冷’,他默默转去后厨,往她房间的火道多添了点银炭后,持了赤星,去了后院校场。
月上中天,大雪纷纷扬扬。
霍无羁一袭单衣,手持赤星刀,杀招凌厉。
他纵身一跃,将面前的木头人劈成两了两半。一个旋身,霍无羁落地,脚掌所触,雪花纷飞。
他额上的沁出一层热汗,顺着鼻梁滑下,隐入雪地,消融了好几片雪花。
紧随其后的,被他劈成了两半的小木人也落在了地上。
这声闷响,在这静谧的冬夜显得格外刺耳,惊得一旁马厩里的马匹猝然惊醒,打了个响鼻。
霍无羁收了刀,往马厩旁看了一眼,追风正伸长了脖颈,仰头长啸。
他收回目光,长呼一口气,走出了校场。
原本他是想回自己房间的,可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温予的房间外面。
房间里的灯盏已经熄掉了,黑乎乎一片。
她...应该是睡着了吧?
霍无羁暗暗想着,没有停留,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丝毫不知道,温予只是熄了灯,辗转反侧,同他一样,没有半点睡意。
他前脚才离开,温予房间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她也曾尝试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林琅那张脸。
阴恻恻的,让人心里发慌。
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封信的内容。
想起信中说的,他不日便要出征的话,温予忙坐起身,掀开软被,摸黑掌起灯。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距离他被押上刑台还有一段时间,可距离他奔赴战场却是没多少时日了。
他动身去北疆,她定也是要跟去的。
可她身无长物,连寻常的弓箭都拿不稳。
而战场凶险万分,她需得提前准备些什么才行。
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至少,她不能拖他的后腿,更不能成为敌军掣肘他的手段。
温予想起之前她在手机上看到过的关于一些冷兵器的制造方法的视频。
那些图纸,她还隐隐记得一些。虽不完全,但多少能有些用处也说不定。
温予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一张可以用来画图的纸。
没有办法,她随意披了件氅衣,端着灯盏,推开门,往书房走去。
才打开门,四下入目,满地霜白。
霜寒和凛风轻而易举穿破她的衣衫,顺着肌理灌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氅衣,却没起到半点作用,寒意依然刺骨。
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摆,而她却把目光落在了散发着光亮的灯盏上。
好在她手上的这盏灯有防风罩,才不至于被风吹熄。
温予暗暗想。
她一手持着灯盏,一手攥着氅衣,踏过门槛,转过身,往书房走去。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顿下身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掉了。
温予回头,看向庭院。
月光洒下一地银白,整个庭院也被大雪覆盖,唯一有点显眼的,是正对着她房间门口的那两道清晰可见的脚印。
脚印上没有积雪覆盖,应是才踩下不久的。
“他...来过了?”
温予又转过头,往书房那处看了一眼。脚印是在她的房间门口戛然而止的,他并非是去书房,而是专门来看她的。
可是,他为什么又走了?
温予踩着那串脚印,走出小院,转过廊檐一角,一眼看到了他立如青松的背影。
风雪肆虐的夜晚,他越走越远。
—
书房没有烧地龙,冷的像冰窖。
温予拿了笔墨纸砚后,就又回了自己房间。
她用不惯软笔,便把笔杆截成了两段,沾了墨,像小时候用树枝在地上涂画一般,在纸上图图画画。
原本,她是想画那些冷兵器的图纸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看到的那道背影,总是浮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干脆,她用水墨画的形式,将他画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开始着手画那些冷兵器的图纸。
可绞尽脑汁,她也只记得大致的轮廓。一到细节,记忆就开始模糊。
天蒙蒙亮,温予终于有点撑不住了,伏在桌案上昏昏欲睡。
意识凌乱前,她嘟哝了句:“等我回去,一定把这些东西都背下来。”
话落,她慢慢阖上了眼皮,手上的笔杆也随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