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羁见温予半晌不说话,只凝眸看着小北,便问她:“阿予,你可曾想起什么?”
温予侧目,对上他那双满是情绪的漆眸,总觉得有几分愧疚。她怕自己会承受不起他这份情。
温予定了定神,又想起秦未说的那些话,思量片刻,忙问:“你这里可还有其他的画作?或者,我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来?看一看旧物,或许我还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说这话时,温予心虚的都不敢直视霍无羁。
但她迫切地想要弄明白这一切,也便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霍无羁听了,恍然大悟,忙说:“有,我这便拿给你。”
话音未落,他便越过她,大步往书柜一侧那件半人高的花瓶走去,却一脚踩进一地凌乱的颜料中。
颜料四溅,弄脏了衣服不说。
每走一步,便在木地板上印上一个五彩斑斓的脚印,像花束一样,摇曳繁开。
温予看着他弯腰从一旁的花瓶里抱出一堆画作,心里暗暗惊讶。
刚才,她几乎将他这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幅画都没见到。
她独独忽略了这个花瓶。
没想到,那些画卷,就被他放在那花瓶里面。
顷刻,霍无羁抱着那些画回来,依次展开,平铺到桌案上。
画上,四季之景俱全,可画中的人物,却只有她和那个叫小北的丫头。
温予满脑子浆糊,听着他讲故事一般,将画卷之中的场景娓娓道来。
其中的一张画,让温予印象最为深刻。
同时,也让她更加确信,霍无羁画中的女子,不是什么别的人。
就是她——温予。
画上,小北扎着羊角辫,一身粗布裙衫,被三五只大鹅追着跑。
而她,娴静站在树下,一袭春衫,只余一个侧脸,正拿着手机给那个叫小北的娃娃拍照。
一开始,她只顾着看那几只大白鹅和张牙舞爪的小北,半点没有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物件。直到霍无羁准备将这幅画从她面前抽走,她才用余光瞥清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别的,而是她前些时日才从商场买回来的最新款的手机。
她清清楚楚记得,她来到这里,只穿了身单衣,连拖鞋都没有呢,更别提手机了。
可那画上,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话落,她伸手摁住了画,仰头看了他一眼,又指着画中的手机,问:
“这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手机本不是他这个时代的产物,她怕霍无羁不知道,还特意用‘这个东西’代替。却不想,他竟是知道的。
霍无羁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随即又问:“阿予问的,可是手机?”
听到他脱口而出手机二字,温予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芒。
“对,就是手机。它...可在这里?”
后面一句,她只心存妄念,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抱歉,阿予。你特意留给我的手机,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你是说,手机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是。”
霍无羁垂眸,看着那画像,说:“当年,你和小北有事情要离开,却不肯带我一起走,便把手机留给我。可我却不小心,弄丢了它。”
说完这些,他一脸郑重地看着温予,说:“阿予,下一次,无论你要去什么地方,万不可再丢下我了。下一次,无论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要随你一起。”
他说的这些,温予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冲他笑笑。
每每想起这些,霍无羁都后悔当年没有随她们一起离开。尤其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她们都没有再回来。
后来,阿烈被人杀了吃了,手机也丢了。再后来,为了救命,甚至把甜水巷的那处庄子也卖了。
除此之外,他身上便也只余下那本菜谱和几封书信。
她们不在身边的无数个日夜,他都是靠着那几封书信和这些画卷才得以坚持下来的。
想到书信,霍无羁一拍脑门,忽然又说:“差点忘记了。阿予,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第55章 清极不知寒(十五)
霍无羁说完, 转过身,行至一旁书架,抬手转动嵌在墙壁上的烛台。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靠近烛台的书架上缓缓升起一抹暗格, 霍无羁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锦盒。
他抱着锦盒重新回到她身侧,把锦盒放在桌案上。
锦盒上还有一把式样精致的锁,还不等温予问他为何不把这锁打开, 便又见他一把拿起砚台, 另一手的手指在砚台底摸索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