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点担心,饭厅里的那两人追过来。
更为确切来说,他是担心温予追过来。
届时,她们两人对上,指不定发生点什么。
秦央穿着厚重的白狐裘衣,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断断续续地敲着门。
一开始,是她的丫鬟在敲门。
但迟迟不见人应声,她便开始自己敲。
而她身上那件白狐裘衣,正是去年她过生辰时霍无羁特意去郊外猎得的一只白狐制作而成的。
今日一早,她用完早膳,无意间听到洒扫庭除的下人们谈论昨晚在参将府的见闻。
当她听到有一个生的极美的姑娘从天而降后,当即唤住下人,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问了个清楚。
尤其,当她听到霍无羁不顾在场一众宾客将那位姑娘抱走后,登时小脸煞白。
大半晌,她都坐立难安。
既想亲自跑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能够让向来行事谨慎又避女人如蛇蝎的霍无羁当众撇下一众宾客而去。
可她又有些害怕。
前些时日,父亲才语重心长同她说过,霍无羁年少成名,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尤其坊间名声不好。让她千万避着些,莫要让旁人说闲话。
关于坊间传闻,她也曾听说过几句,实在是有些不堪入耳。
她和杨清儿本就是这流言蜚语中的主角,她害怕霍无羁会因为自己的鲁莽受牵连。
除此之外,她也怕霍无羁当真喜欢上了那位姑娘。
可如若不去,她又始终沉不下心来。
她正坐卧不安的时候,去和下人打探消息的贴身丫鬟浣珠,掀帘跑了进来。
“小姐,问到了。”浣珠喘着粗气,一手叉着腰,一手顺着胸.脯,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说,公子...咱们公子昨晚没回来,就宿在霍公子府上。”
“阿兄?”秦央听了,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走,浣珠,咱们去寻阿兄。”
浣珠见她跑出去,忙从桌上拿了手炉,大喊着追上去:“小姐,你等等浣珠啊,手炉没拿,外面可冷了。”
就这样,秦央乘着马车,来到了霍无羁的门口。
许是因为悖逆了父亲的嘱托,秦央有点心虚。
她也怕旁人拿她和霍无羁继续做文章,所以在浣珠敲门的时候,她脱口而出‘阿兄’两字。
但她内心,却是极其期待霍无羁来开门的。
秦未走的很疾,但身形很稳,怀中果盘里的拨号的剥好的石榴籽儿一颗都没掉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他走到了大门口,抬手把木栓从门上卸下。
“吱呀”一声,朱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秦央见状,忙把手撤回来。
不等她仰头去看来人是谁,脱口而出一个字。
“无...”
秦未走出来,抬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把怀里的石榴籽儿塞入了她的手中,嘟哝了句:“无什么无,走了,回家。”
说完,他重新把大门关上,转过身,揽起秦央的肩膀,强制性将她拽上了马车。
期间,秦央忍不住回头看,却只看见紧闭的朱门。
就连上了马车,秦央也忍不住挑帘望去。她脑海中期待了千遍万遍的那道身影,她一直没有看到。
她幽怨瞪了他一眼,问:“阿兄,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你不是来寻我的吗?我听到你唤我,就立刻出来了,连午膳都没用完。”秦未伸手,从果盘里捏了两颗石榴籽扔到嘴里。
秦央敛了眸子,没再言语,周身凝聚着一股子沉重的韵味。
“不开心了?”话落,揽着她肩膀的那双手,稍稍紧了紧。
“阿兄,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秦未薄唇才启,又听到她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见过她,我知道你已经见过她了,也不要骗我,我想听你说实话。”
秦未哽住了,思索一瞬,沉吟:“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她是被那小子藏在心尖尖上的人。”
之前,他没有见过温予,尚可心存一丝幻想。
可他今天看见在温予面前的霍无羁,他才恍然大悟。霍无羁的心里,已经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风月之事,自古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不是像她现在这般,剃头挑子一头热。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棒子打醒她。
不然,日后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想到这,秦未的眼神逐渐冷漠起来。
他已经打好了千万条如何劝诫她的话,却没想到,自他说完那句话后,好半晌都没有再听到秦央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