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映真不信,越发感伤:“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那就算了。把它还给我吧,正好我有个朋友喜欢这种风格,送给他也不算浪费……”
说着,他就要去拿兰渊手里的领带。
兰渊轻轻抬手避开,面无表情的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深色细条纹领带。
徐映真不解的看他:“怎么?”
“我很喜欢。”兰渊一本正经的强调,“非常喜欢,所以现在就要系上。”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把新领带饶在脖子上。
徐映真愣了愣,忽然又笑了起来,抬手按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来帮你系。”
说着,他的手绕过兰渊的后颈,把翻卷起来的领带抚平,修长的手指轻巧灵活的打了个结,很快就系好了。
“很好看。”他拍拍兰渊的胸口,笑着说,“你偶尔也要尝试一下新风格,不要总是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头子一样。”
他靠的有点太近了,兰渊垂下眸子侧过身,佯装收拾办公桌,嘴上问道:“你说要单独和我谈的,是什么事?”
“啊,那个啊……其实是我想拜托你帮忙。”
帮忙?所以才送了领带吗?
兰渊心里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小雀跃忽然就淡了不少,面上越发寡淡,点点头道:“你说吧。”
徐映真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稍作踌躇之后才开口道:“其实,上次参加宋承策的订婚宴,听宋爷爷教诲之后,我就一直想去看看我爷爷。但是你是知道我家情况的……”
他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我爸和两个哥哥是怎么做到的,把爷爷休养的医院把守得铁桶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去探病,而是去刺杀……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这样防备记恨着我。”
他放逐自己,在另一个半球做了小十年的纨绔子弟,一点点成就都不敢有,一点点野心都不敢生,却还是没有用。他最亲的人,仍然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来防备。
他一向开朗豁达,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心底最深的痛楚,尖酸刻薄到像是变了个人,眉宇间俱是讥讽:“我现在倒真希望爷爷见到我,就立刻把所有家产都交给我……我哪怕是把整个徐家都浪荡没了,也绝不给他们几个留半毛钱!”
兰渊静静听着,没有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映真发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依稀透着近乎温柔的纵容。
徐映真一口气说了老长一串憋在心里的话,只觉得好不痛快,仿佛把多年积攒又无从诉说的怨愤全都吐了个干净,心底的那些抑郁一扫而空。
然而他一抬眸,对上兰渊沉静的眼眸,忽然心里一突,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起来。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几乎全都没过脑袋,完全是脾气上来时的胡乱发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擞的一干二净,兰渊……兰渊听了那些,会怎么想?
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又浪荡的,现在又不小心暴露了满腔的贼心烂肺,兰渊会因为这个而更讨厌他吗?
徐映真张了张嘴,几乎不敢直视兰渊的眼睛,踌躇道:“我刚才……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别当真。徐家的产业是我爷爷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要是哪天真的给了我,我说什么都不敢让家里败落了……”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兰渊截口打断:“怎么样都好。”
徐映真:“什么?”
兰渊:“如果徐家家业真的给了你,你就是徐家的主人,不管你想怎么处置,都是可以的。”
他认认真真的说:“要是心底满是怨气,就算把家产败光,看着你父亲和哥哥他们急得跳脚无可奈何,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不必觉得对不起你爷爷,他老人家既然已经放手,肯定就不爱再管子孙后代间乌烟瘴气的那些破事,自己清清静静的多好?”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稍微顿了顿顺气,最后一锤定音:“我觉得你的想法特别好。”
特……特别好?
徐映真神色微妙,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出来的那些混账话,深深意识到兰渊大概是个天生就不会端水的,都不指望他端得平一点了,恐怕那水都已经洋洋洒洒顺着歪斜的碗边倒光了。
还好他那两个弟弟只剩下一个,不然怕是更要为了哥哥的宠爱掐个你死我活。
徐映真心思一动,忽然莫名其妙的想道:“他这么护着我,难不成是因为阿若的关系爱屋及乌,把我也当成了弟弟来疼?”
他本来都已经勾起来的唇角忽然就无以为继,只觉得头疼——他可从来没把兰渊当成哥哥看过,他的企图也绝非如此……谁会对着一个大哥哥想入非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