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川也在此时蹙眉,令其余人全部退下。
转眼间,刚才还挤满了人的流云殿,就再一次空荡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见丞相还在抽搐,江玉珣忍不住上前去问。
江玉珣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变了调。
太医一边轻旋银针,一边抽空回话:“江大人不必担心,丞相应当是急火攻心。”
“还好还好!”听到这里,江玉珣总算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流云殿上一片寂静,少年的声音格外清晰。
话说一半,他便意识到不妥,接着停了下来。
“爱卿以为什么?”
应长川的声音自少年背后传来。
“以为他要畏罪自杀呢,”江玉珣停顿片刻,略为不屑地补充道,“不过丞相大人贪生怕死,看来是不会如此了。”
天子不由一笑。
他看上去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在几名太医的全力施救下,不多会丞相便停止了抽搐。
天子轻轻抬手,等在一边的玄印监随之快步上前,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丞相抬出了流云殿。
末了,应长川也缓步向外走去。
……他要去亲自监审吗?
江玉珣下意识道:“陛下!”
“爱卿有何事?”
想起应长川发明的那些酷刑,与历史上几则知名典故,少年不由紧张起来:“……丞相的确年岁已高,方才又急火攻心。无论如何都要手下留情,先留他一命。”
不料应长川并没有回答此事,反倒停顿几秒,慢慢转过身朝他看去:“爱卿眼中,孤当真如此残暴?”
江玉珣一脸真诚道:“……是有一点。”
第20章
历史上,怡河溃堤后天下随之大乱,应长川的手段也一天比一天强硬。
到了最后,甚至做出了一日杀一卿,换着花样将“九卿”连斩一半的事来。
……的的确确配得上“残暴”这两个字。
可现如今历史已经发生改变。
客观来看,除了依旧爱好酷刑外,应长川其余手段均不如后世那般极端。
江玉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接着瞬间清醒了过来。
……作大死!
我怎么间接承认他残暴了。
与此同时,玄印监双手也不由一抖,差点就把昏死过去的丞相扔在了地上。
而看向少年的目光,更是惊恐中又夹杂着几分敬佩。
江大人果然不同凡响!
不但对陛下指手画脚,甚至还敢大胆点评陛下的行事手段。
想到这里,玄印监们不约而同地朝应长川看了过去,同时忍不住为江玉珣担忧起来。
可谁知,天子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不悦。
他垂眸看向丞相,同时淡声问道:“爱卿可要一起?”
和他一起监审丞相吗?
江玉珣只犹豫了一秒不到,便下意识点头:“自然。”
话音还未落,人便已跟上前去。
——但凡多犹豫半秒,都是对历史的不尊重好吗?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殿外碧空如洗。
走出流云殿的瞬间,江玉珣的脚步忽然一顿。
少年忍不住想起,穿来那天自己也曾当着应长川的面,说过他是暴君。
而彼时应长川一边欣然应下,一边……反手将自己送入了诏狱。
等等。
联想起天子方才的目光。
江玉珣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应长川说的“一起”,该不会是说我和丞相一起吧?
!!!
思及此处,江玉珣忍不住抬眸偷瞄了天子一眼。
不料正好落入了那双泛着些许笑意的烟灰色眸底。
江玉珣:“……”
应长川刚刚是在故意吓唬我!
这个人怪坏的。
-
私买人牲一案,人证物证俱在。
已是有罪之身的丞相,直接被玄印监抬入了襄台殿内。
江玉珣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和想象中的阴暗刑房不同,襄台殿内除了门窗全被封死以外,与其他宫殿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咳咳咳……这,这是何处……”
丞相本就只是急火攻心,刚被抬到襄台殿没多久便悠悠转醒。
不等他抬头看清殿上景象,便被玄印监按着重新趴跪在了地上。
这是一种颇为屈辱的姿势。
丞相贵族出身、风光了一辈子,还从未有过如此体验。
“襄台殿。”玄印监冷声道。
丞相身体当即一抖,刚刚发生的事再一次涌入了他脑海之中。
脸上也随即浮现出愤恨之意。
那几名贩售人牲者,出现的太过猝不及防。
丞相也难得在流云殿上显露出了惊慌之态。
现如今他终于缓过神来,神情也回归了往日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