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小远的男孩走进了门。他先看见了语儿,也瞧见了她身上穿的新衣服。
“阿娘,她为什么有新衣服?我的呢?”
“家里的布料用完了,阿娘过几天再给你织。”牛婶安慰道。
小远撇嘴道:“什么嘛,阿娘就是偏心阿姐。反正阿姐穿上又不好看,织了也没用。”
语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
“说什么呢!”牛婶一边把小远往外推,一边骂道,“不会说话就闭嘴!一边儿去!”
待门关上,牛婶赶忙去看语儿的情况。
“我没事的阿娘。弟弟只是说说,你别怪他。”语儿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还反过来拍拍牛婶的背。
牛婶见她这么懂事,也放心下来了。可等到了晚膳时,语儿却不见了。
“阿姐应该是去哪里哭了吧。”小远将嘴里塞得满当当的,不甚在意。
牛婶拿筷子敲他,却碍于丈夫在场不敢敲狠了:“你看你,把阿姐气走了!还有心思吃饭?跟我去找!”
牛婶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沉默了许久。江临怕是语儿在这时出了什么事,“那找到了吗?”
出乎意料的,牛婶点了点头。“她自己回来了。但是回来的很晚,而且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许进。”
“自从那天之后,语儿就愈发不对劲。她的话越来越少,身子也越来越弱,经常生病。她爹不管她,我想带她去诊治,她一直不愿。这一拖再拖,她受不住,就...自戕了。”
回忆中的悲哀从脑海中溢出来,溢满了整个小院。
江临和季文绛在牛婶的抽噎中震惊的对视一眼。
是自杀?
那怎么还会有残魂留在人间?
第20章 黑化
牛婶擦掉眼泪,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摘下挂在门前的平安福,用手磨了几下,捧在手里护着给他们看。
“这是语儿买来送我的。我当时还骂她,问她买这种东西干嘛。”牛婶忍着隐隐的哭腔,笑道,“她说这是保平安的,以后如果有鬼啊魔啊来了,我不用怕。”
“可是哪有什么鬼,哪有什么魔。她死去以后都不愿来看我。”
江临把那平安福讨了过来,仔细观摩。
“是一般集市里能买到的平安福。”他道。
“不对。”季文绛将平安福底下的流苏捻在指尖摸了摸,那里的质感与平安福并不一样。“上下用的线不一样,而且摸着感觉,像是...油漆?”
“怎么会是油漆?”江临讶异,继而转向牛婶困惑道:“牛婶,您这平安福得来有多少时日了?是一直挂在门上吗?”
牛婶点头称是:“语儿买回来之后我就挂上了。”
江临还拿着平安福沉思着。季文绛起身行礼道:“多谢。今日之事实在抱歉。”
将别人的伤疤再揭开并不是他们本意。要想知道残魂为何滞留世间,首先要知道残魂生前因何而死。一般生前死于他杀之人的魂魄会在人间逗留更长久,因为死前还有未了的执念。
这样看,自杀后仍存在残魂的情况便是罕见了。
是她在死的那一刻见到了让她留恋的事物?还是她死时带着怨念,大仇不报不愿离开?
小河旁边有一棵树,枯树,已经凋零了许,但那粗壮的树干与错综的纹路无不彰显着它曾经的风华。
语儿靠在树干上,扯下一瓣白色的花瓣,松开手指,任那片片洁白随风飘向远方。
她望着花梗,久久出神。
宽袖落在了她的手肘处,她的小臂暴露在空中。在她的手腕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割腕。”江临言简意赅道,踏着枯枝走了过去。
直走到她身边,少女才发觉。她微微侧头,空洞的眼神落在了江临的衣带上:“是你啊。”
江临蹲下身,温柔道:“花都没了,你要这花梗有什么用呢?”
语儿怔愣了一下:“没了……再摘。”她受惊似的,手指向下一按,那柔弱的花梗便折了下去。
江临道:“现在是秋天,山茶花早就凋谢了。”
语儿喃喃道:“凋谢了....”她将折断的花梗丢在了裙子上,自己也像一片纸似的,躺倒在了地上。
江临终于能看清少女的面容。脸色是病态的白,唇色有些紫,根本不像牛婶所说的面黄肌瘦。她的眼睛生得也极好看,只是眼神并不与眼睛匹配,透着失去了生机的苍凉。
倒也正常。她本就不是活人了。江临心道,默默地站着,不去打扰她。
季文绛也缓缓靠了过来。可还未等他近少女的身,少女便面露痛苦的神色,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一丈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