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屁!放屁!你他妈又欺骗我们——我不信,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你们的一个字——”
突然,一声怒吼从人群中爆出,石破天惊。
是一位面貌粗陋的男子,他夺路而出,举起颤抖的手臂,对准侃侃而谈的总长先生——
咔嚓!是子弹脱离枪膛的声音。
事发突然,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巴特蒙和安达:“!”
电光火石间,安达却感到无比冷静,只是心中掠过许多种衡量。
……如果首任总长在此时当众毙命,新生的桑谷联邦会因此崩溃吗?
至少其信心会深受打击。而在危机四伏的战争年代,信心就是生命。
安达冷酷地判断。
如果在奥托联邦时代,死一个总长不算什么,死一百个也不算什么……
总长只是一个人而已,死掉了,还有整个体系的官僚接手——人们或许会因此怒骂“堕落”,但连怒火也是自满自矜的——联邦总是永远的人类文明之心。
但今天的联邦已无彼时的信心,今日之桑谷不是四百年神圣奥托。
如果死的人不常抛头露面、众人都不认得他呢?
安达闪身向前,将巴特蒙用力一推,推向身后。
“安达!”
“安达阁下!”
**
泰坦号。
指挥室上下,弥漫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氛围。
这种不良团队气氛的肇始者,显然是他们趴在指挥台前打哈欠的少将。
“他们怎么这么能挺啊?按道理损伤率都这么大了……”帕蒂迷迷糊糊地疑惑。
弗里曼:“这小子能有多少星舰供他糟蹋,还不赶紧跑路?少将不都特地给他留下跑路通道了吗?”
洛林:“阁下,您是想要巧克力味的还是冰淇淋味的?”
弗里曼回头招呼:“我要抹茶的,谢了。”
洛林:“在下也没问您呀——行吧,抹茶……啵啵……红豆。”
帕蒂警惕道:“少将不会又睡着了吧?”
方彧打个了寒颤,抓起案上的浓茶,灌了自己一口。
说实话,她虽然很困,却压根睡不着,看起来似乎在昏昏欲睡,实则精神高度紧张。
对方越困兽犹斗,方彧就越担心自己的后方。
敌人不是傻子,是从叛乱军诸军阀中一点点拼杀出来的精英。
他会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就不顾自己的损耗,打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吗?
不,他会拼尽全力,因为赌徒只能拼尽全力。
“警告后军,不要松懈。”方彧低声说。
“少将!”
话音未落,一位尉官匆匆入内:“巴特蒙总长紧急通讯。”
众人不由一愣。
巴特蒙虽然是方彧名义上的上司,但因为当年在波塞冬要塞闹出的小矛盾,彼此之间一直不大友好。
她与桑谷政府间的联系,一般都是由安达在中转手的。
方彧站起身:“……接。”
光屏一闪,巴特蒙带着大片血迹的身子摇摇欲坠,出现在空气中。
有人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方彧刚刚举起了一半的手,悬停在空中:“……”
“总长阁下,出什么事了吗?”她试探着问。
巴特蒙这才从怔忡中反应过来,失态大声说:
“反了!他们反了!方彧,方彧,你、你给我立刻回军,镇压□□!”
方彧愣了愣。
“总长阁下,”她自觉地缓和语气,但改变不了这句话中的悖逆本意,“——安达阁下呢?”
没想到,巴特蒙却没有如平常一般表现出反感。
他双目无神:“我不知道,死了,多半是死了……那么多血,能不死吗?”
方彧一怔:“!”
“有人开枪射击,打、打中了安达……是我,呃,是安达……”
方彧很快打断了他:“不说安达阁下——那动乱仍还在蔓延吗?”
“他们跑了,见到这个情景,就都吓跑了……我不知道。”
“既然都跑了,那怎么会还有动乱呢?”方彧有些咄咄逼人,“怎么回事?您下令开枪了吗?”
巴特蒙嗫嚅起来:“我当时是为了安全起见,担心里面有叛乱军的分子……只把那个行凶者击毙了,再没有……”
“总之,我现在以联邦的名义命令你回来,快点,来不及了。这是内阁——”
巴特蒙的声调越来越高,然后,噗地一声。
消失在原地。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方彧按住“断开”手指上。
方彧迅速把指尖缩回来:“……”
“少将!”帕蒂下意识喊了一声,喊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说什么。
……似乎只是像念句“哦我的上帝”“卧槽”“妈呀”“阿弥陀佛”之类的一样,为了寻求安慰,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