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梗着脑袋巴巴地望向门口,潮湿清浅的眸像等主人回家的宠物。
到最后医生没来,就连日常给许苑送饭的护士也没来。
少年想要第一时间将喜讯分享给最爱的人的心还烫乎乎的,而比这稍急迫一点的是,是他呼噜呼噜响起的小肚子。
好饿...
平常饿上几顿,许苑都愿意挨着,喝点凉水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肚子多了一个宝宝,他总不能让宝宝跟着自己挨饿。
许苑步伐不稳的走向门口,他第一次伸手去拧开把手,把手转动不断发出咔哒的声音,门怎么都推不开。
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有人在外面吗?”许苑拍了拍门,“狱警大哥你在吗?可以帮忙开开门吗?”
可任凭他怎么拍打都毫无回应,病房里只剩少年被风撞碎的细小回声。
就这样许苑在滚烫的希望和被隔绝的折磨中,冷热交替的熬到第二天中午,护士才姗姗来迟地送来了病犯餐。
少年的眼倏然亮了起来,小梨涡里卷着暮雨初晴后的澄澈,好声气的一点也没提自己被饿了一个晚上的事。
“护士姐姐..辛苦你啦。”
许苑被教养得太好,即便他早已饿得不行,吃相仍然雅正,低着头小口吞咽听不出一点咀嚼声。
吃到一半,典狱长穿戴整齐整的推开而入,带进一阵萧森的风。
病床上的少年抬起头,吃规矩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笑如其人:“典狱长,您来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在红润润的眼眶里,像刚从泥沙中淘沥出的玲珑宝石,那么没有防备的,闪着晶亮光泽的看向典狱长。
典狱长避无可避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本想好的恐吓威胁的话突然闷了声,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典狱长卷起拳头挡住咳嗽,将手中的协议书摆在了餐台上,“一会吃饱后,你就把这签了吧。”
“这是....”许苑的视线落在桌上。
[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
许苑瞳孔猛地一缩,小手紧张地蜷缩成拳的缩到背后,“典狱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编号897,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把这签了,下午就去把它拿掉吧!”
拿掉两个字听得少年肚皮一紧,他搅着手指像不知所措的孩童,他嗫嚅着,“为什么..要拿掉他...这是我的孩子..您要是嫌我吃得多,我可以多干活..我可以去后山搬轮胎--”
“你是个囚犯,囚犯怎么能生小孩,你根本养活不了的。”
“况且顾大少爷已经订婚了,他现在有了自己Omega,”典狱长指了指许苑的肚子,比划道:“那个Omega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肚子里的这个,无非就是个私生子。
再说哪个小孩愿意自己有一个囚犯爸爸。他从一出生就会被人瞧不起,现在拿掉对谁都好。”
少年头越发低垂,从典狱长角度,能看到他微弱阖张的嘴唇,贝齿咬着朱唇,像刚被掐枝的虞美人,沐着朝露,摇曳着孱弱和委屈。
看样子已经被他说服了。
“不..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小,又提高些声,语气坚决的,“拿掉他,不好。”
许苑抬起了头,依旧是一副软乎乎一碰就化的样子,可那双常年大雪弥漫的眼睛不知何时拂去了风霜,凝成百丈玄冰。
那是从无数次自我救赎中沉积下来,付出过全部的真心,逆行过流言蜚语,呕心沥血着牢牢抓在手心的东西。
跟着走啊,还在呢。
许苑摇着头,双手紧紧捂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眼睛里有无法撼动的东西:“典狱长,这是我和顾哥的宝宝,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您帮帮我..我不想打掉他..求求你..”
典狱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全都是无用功。
求他有什么用啊,真正要拿掉他肚子的孩子的,可是孩子的亲爸。
他一个小小的典狱长哪有什么权利帮别人决定孩子的去留。
见典狱长蹙着眉一言不发,许苑急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鞋也没穿好,径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典狱长,您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顾亦铭..”
如果是顾哥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那么喜欢小孩,他一定会对我们的宝宝心软的。
想到那天男人醉酒后落在自己小腹上滚烫的吻,许苑心里的希冀浓地跟着要流出火来,他不断朝典狱长作揖:“您是好心人,您就帮帮我吧..实在不行一个电话就行..您帮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好不好..求求您了..”
少年仰着脑袋,黑色瞳仁浮光中眨巴了数次,仿佛在用眼神膜拜典狱长的无所不能。
男性自尊在美丽的少年殷切仰视下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