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凡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还想让阿雅对你们感恩戴德吗?
“我在绣月阁的时候,一个客人在我家两个孩子背后议论,说了些很难听的话,紧接着,他又在不知道我是他们母亲的情况下,点了我去为他服务。我听不惯他对我孩子们的侮辱言语——他们那时候刚十六岁啊——我便找了个由头,打了那客人一顿。后来嘛,自然就被送出了绣月阁,卖给了另一家做洒扫工作。除了这一次,我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连条地上的虫子都没踩过。对一个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奴隶,就算他的腿伤得无法动弹,就算……就算他动都不能动、无力反抗,我也断然不愿意下手杀人的。”
阿雅越说越激动起来。
“可是,我对阿河这个人并不了解。除了他的名字和他的工作,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一无所知。我害怕他会因为那个空口无凭的生存机会,算计我。所以,我就先跑到这林子里来了。死在野兽嘴下,总比死在一个我前一刻还当他是个同伴的人手下强吧!”
当年的阿虎,就是轻信了奴隶主不着边际的诺言,勤勤恳恳干了十多年,换来一双儿女被送去绣月阁,自己一怒之下反抗而死。
阿雅接受了教训,知道这些人画的饼并不靠谱。
黎凡归也有同感。
车夫为了想要早点回家,都能用鞭打的方式,催促两人赶紧去狩猎场里自我了断。第二天怎么可能闲着没事,还专程空着车来狩猎场跑一趟,接活下来的人回去?
想想都不可能。更大的可能性是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之后,去狩猎场白等一天,也等不来车夫和守卫,最终也晚几天只能殒命于野兽的嘴里。
至于车夫和守卫,说不准还在失望阿雅和阿河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打起来,害得他们少了些茶余饭后和同僚吹水的闲聊素材。
哪怕是刚从“合同工奴隶”变成贵族身份的人,都会对天生就是奴隶的人百般看不起。
“这位大恩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的身份和能力并不一般,是有本事在这野外行刑场走进走出的。但我也只打算让你回去的时候帮忙带个信,就说孩子们的妈妈已经死了,他们不再需要顾虑我,而在那绣月阁呆着了,他们自由了。”
果然,黎凡归想的没错,阿雅的确想用自己的一死,换取一对儿女彻底自由。
然而,自由又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吗?尽管小晴和小空的确获得了自由人的身份,但毫无背景可依靠的他们,会不会再让那些贵族老爷们找个由头,重新变回奴隶?
黎凡归不知道和阿雅能不能说得通道理,打感情牌。
“我知道阿虎的灵魂最终消亡在什么地方。阿虎临死前让我带话,希望获得自由的妻子阿雅以及一对儿女,能够去那个地方祭奠一下他。”
让阿雅保持着生存的希望,她最终同意了黎凡归的建议,愿意暂时呆在黎凡归身边,等他和怪物搏斗、变得更强大之后,再找个机会,把一对儿女也从平安城带出来。
三人去到黎凡归描绘的那个人人平等、没有奴隶与奴隶主之分的丰乐城,开始新的生活。
原本,听阿雅说阿河收养了邻居的孩子,黎凡归准备也去救下阿河的,让阿河和阿雅跟在自己身边,自己打怪升级的时候,他们找个安全的角落躲着,两人也好,在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有个照应。
但是守卫和车夫这一弄,让黎凡归不由得觉得,把阿河放在身边总归是个隐患。
万一阿河听信了守卫和车夫的那番话怎么办?
万一黎凡归找他的时候,他会在表面装得唯命是从,实际上却在黎凡归和阿雅放松警惕时,从身后给阿雅来个措手不及。然后,一个人逃脱到守卫和车夫放下两人的地方,等待着那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车夫。
若不是黎凡归的任务,明确要求他保护好阿雅,他倒是会去问问阿雅的意思。
毕竟,虽然只是互相知道名字和工作的交情,但阿雅对阿和的了解,比自己还是多上一丢丢的。而此刻的黎凡归不想冒险,如果阿雅没了命,很可能奴工阿虎的整个任务就要到此结束了,即使自己能救出小晴和小空,这个任务也不完整完整了。
刚下了这个有些狠心的决定,阿雅倒主动问起了:“大恩人,那个阿河……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腿脚受了伤,撑不过几个时辰,若是遇上怪物,连跑都跑不动……虽然贵族们想让我把他看成敌人,我也害怕地跑离他了,可让我放任他去死,我真的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