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们, 你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暴躁状态依然在影响每个人,“十人蹦迪”不等别人说话, 抢先追问。
乌朱拉克喷火的双眼继续看向前方空无一人的空间, 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从几百年前就是这样, 一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你们这群人的祖先,从大洋另一边的大陆带来了细菌和病毒, 还煽动我们不同部族之间相互斗争,把我们的祖先折磨得十不存一的同时, 你们的祖先让我们的部落互相征伐, 互相倾轧。在我们在无休止的争斗后变得最虚弱的时候,你们的祖先, 假装成我们盟友的卑劣的人,就从我们身后猛烈地插一刀!几百年前的历史今天再次上演,你们又成功让我们全族人病倒了,而且,知道我们憎恨你们,你们偏要最后杀死我们,让我们目睹这一切,在心理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最后死去!”
印象里,自从被关起来之后,乌朱拉克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今天忽然变成了口若悬河的演说家。
黎凡归读到了这番短篇演讲,还算掷地有声,但在别的玩家那里,就没有那么详尽、富有感染力了。
“你们和几百年前的殖民者一样,用从外面带来的病毒折磨我的族人,再让我和蒂卡尼两人亲眼见证活活病死。你们好狠的心!”
听到这话的王文越,在暴躁状态影响之下,脱口而出:“你特么跟我们废什么话呢?我们长的样子,跟你说的那群殖民者像么?哪儿像了?”
鲁飞:“……你忘了吗,我们在这副本里,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西方人形象了吗?”
王文越那句话让蒂卡尼停止了颤抖。黎凡归觉得,他似乎很想说一句“像,哪儿都像”。
黎凡归还觉得,乌朱拉克这样的人,说得通俗点,读过点书,但不够多。他对祖先的过往了如指掌,对不到一百年内的一些原住民痛苦经历也有所了解。
所以,除了带来疾病这一点,乌朱拉克反对南迁、反对首领纳努克,也是因为他对混合居住和同化非常反感。
在黎凡归真实生活的世界里,二十世纪末,还存在来自欧洲殖民者后人强迫北美原住民儿童与父母长期分离,前往寄宿学校的案例。枫叶国最后一所原住民寄宿学校,直到1996年才正式关闭。
然而,说他“读书不够多”是因为他对于历史的了解,只停留在了仇恨之上。他长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纳克托部落里,见过的部落之外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并不知道他无端憎恨着的“殖民者后代”是一个庞大丰富的群体。
起初,他还能对身为殖民者后裔的政府专员以礼相待,甚至还在他们展现出高超的打猎技艺时,也萌生过不一样的想法:或许,殖民者后裔也有好人?
随着环境急剧恶化,族人的心态也缓慢受到影响,再加上族人们对倒塌的一号屋里那一箱箱记载了部落传统音乐、传说的笔记津津乐道,乌朱拉克的内心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要不是几百年前的殖民者,纳克托部落会是这整片大陆的主人!我们的文化会成为主流,在整个大陆上流传!哪会沦落成随着人数减少而消亡的小众文明,需要记载到笔记里,靠这么脆弱的方式流传?
看到了存放在一号屋里,属于老首领遗物的“和解之珠”,乌朱拉克更是出离了愤怒。
和解?我们的祖辈受尽了欺侮,凭什么殖民者后人说要和解,我们就得和解?他们的祖先不把我们原住民当人看,他们的后人也必定如此!前首领伊努克苏克要么是被强迫和解的,要么就成为了殖民者的走狗!
“和解之珠”?呸!永不和解!
趁着帮纳努克和路萨搬家的工夫,乌朱拉克将和解之珠偷出,还冒着部落外的狂风,将其埋在了深深的雪地里。
他把暴雪、狂风、房屋倒塌都归咎于六个政府专员的到来,继续开始捣乱。一方面,他希望证明纳努克首领是错误的、无能的,另一方面,他也借着使绊子的由头,发泄着心中的仇恨。
心里本身就怀着对殖民者后人深刻的仇恨,乌朱拉克很容易就把玩家们的一切行动曲解出了恶意:
给小孩和建房子最努力的人分发零食?且当零食里有没有毒了,只给一部分人发好吃的,就和几百年前殖民者贿赂一部分部落,挑动他们攻打另一些部落一样,挑出听话的和不听话的,一定是分化原住民的行为!
扩建地窖?一定是挖来活埋自己和蒂卡尼。殖民者后人果然残忍,遇到意见不合的就要活埋,还让族人亲自挖坑,杀人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