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费奥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在俄国零下三十度直接凿冰下河过洗礼节的娜塔莎嫌弃地说,“亏你还不让我喝酒,你自己也根本没好好爱惜身体吧。就算爸爸不在了没人监督你,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不变,他不动声色的说:“只是偶尔忙的时候顾不上吃饭。”
“得了吧,我还是军部少将呢,俄西的战场根本都没少了我,我还把咱家的家产都搞了回来,还腾出手把妈妈曾经的敌人清理了一遍。这些事我尚且能处理得游刃有余,你能连我不如?”
费奥多尔:“……”
娜塔莎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嗤笑道:“明明就是对吃饭睡觉不上心,仗着有异能就胡乱糟蹋身体。”
费奥多尔:“……”
娜塔莎:“要不是你是哥哥我是妹妹,我倒想替父母管管你。”
费奥多尔:“……”
娜塔莎:“看你一副在横滨这种热天气都得戴哥萨克帽的弱鸡样,真让人不爽……啧……”
费奥多尔:“……”
娜塔莎:“听说温泉有温养身体的功效,你真不去?”
费奥多尔重新扬起笑容,只是这次的笑看起来比之前虚假的多:“不用了娜塔莎,这次就不必了——以后会跟你去的。”
娜塔莎“切”了一声。
“……不想去就不去吧。”她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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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选择了坐火车前往伊豆半岛。
与阿作的约定完成了,与预计回俄的时间相比还剩下三天。
艺伎、温泉、日本佛寺……
如果伊豆半岛不如传闻中好玩,她下一站或许会去富士山。听说那里春日的落樱极美,值得一观。
火车站台上。
娜塔莎仍然是来日本时的装扮——一个挎包,手上拎着一瓶伏特加。
与娜塔莎一样等在站台上的人三两成群,窃窃私语,嘈杂但有序。
距离火车到达还有五分钟时间。
突兀地,她的心跳逐渐加快。
手脚发凉又发麻,心跳过快带来一阵阵眩晕感。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渐蒙上了一层薄纱——世界如雾里看花,看得见,摸得着,却也看不见,摸不着。
她仍然在这个世界,却像是不在这个世界。
“砰通——砰通——砰通——”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已经比百米冲刺后的运动员还要激烈。
她开始心慌意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慌乱地拨开眼前所有的人群,似乎撞倒了什么,似乎碰到了什么……但她没有心情去分辨。
伏特加掉落在地,浓烈的酒精味在人群中爆发,很快被人踩在上面,留下乱七八糟的脚印。
紫色的异能覆盖了手掌,拥挤的人群被她强行挤开一条通道。
人群像是在说什么,嘈嘈杂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的大脑却失去处理它们的能力。像是在听信号杂乱的广播,像是录音机播放被毁坏的磁带,一切像是乱码的语言。
她似乎听到隔得很远的地方有来自乞乞科夫的声音,在对谁汇报什么。那声音像是被慢放了,像是被信号器处理了,拉长的腔调古怪又恐怖,却是一堆杂音中唯一可以分辨的语言。
她不知为何没有使用异能,而是用普通人一样的赶路方式逆着人流走到站台外的地方。
娜塔莎来到站台外。
她看到了。
虚空中突兀地打开了一道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门——那是一个连接了另一个世界的空间隧道。
里面跳下来一个人类长相但体格怪异的类人生物。
那个大概能称为妖怪的生物就站在与她几乎是倒模出来的一模一样眉眼的哥哥面前:“……舅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①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他被带走了。
他被带离了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浮现了赤红色的漫天火焰。
火焰带着足以燃尽世界的恐怖威能,就好似她是战争的主宰者一样,这火焰是世界性的概念。
眼前蒙盖的火焰让世界扭曲变形,而在那赤色火焰中,她似有似无听见了一声冷笑。
两个世界的记忆连通。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
她自以为是“回家”,却没有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哥哥”不是她的哥哥。
这不是她的“世界”。
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婴儿一样的存在了”都是骗人的……她根本就没有“活”……因为不该追求“活下去”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