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转睛地死死注视着少女手上明显被利器割伤的一隙伤痕,那白皙的掌心皮肤洇出鲜红血丝的画面打碎了艺术品本应完美的一面,就像是被火燎烧了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
“咦?你说这个吗?”
爱梨倒是对自己的伤势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大大方方地举起来说:“因为腑海林之子是趋血性的异界生物嘛,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一时找不到中也先生在哪里,我就只好用自己的血做诱饵了。”
虽然没什么好炫耀的,但她的体质对这种生物来说是绝佳的食物,仅是一滴血液流露出的浓郁魔力都足以引起它们疯狂地趋之若鹜。
从眼下她顺利闯入腑海林之子的内脏看来,所获得的成效可见一斑。
然而这份颇为雀跃自得的心态,接下来便被对方一句口吻难耐暴躁的话语中断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中原中也眸底浮现着情绪不稳的戾气,像只浑身竖起了尖刺的刺猬,“你为什么要为了我故意伤害自己?就算是急着想要找到我的位置,这也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爱梨闻言明显愣住了。
而中原中也刚说完,脖子上那颗冲动发热的脑袋就迅速冷却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语气对她来说有点重了。
明明不应该在这时候对特意来救他的人说这样的话,未免有种不识好歹的嫌疑。但他当时一看见那道伤口出现,就莫名其妙地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我不是……那个……”中原中也似乎想要对此解释些什么,但却陷入了一时嘴拙难支的困境。最后他反倒是朝自己发起了恼火似的,暴躁又不知所措地咋了声舌,“……啧,烦死了。”
“不要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只听见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赭发青年冷着一张帅脸将自己尚算干净的内衬衣摆‘唰啦’撕下长长一截,用来当做紧急止血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她受伤的掌心上。
价值十几万日元一件的衬衫,就这样说撕就撕。
可他并不在意。
那根从他身上撕下来的衬衫布条吸收到她掌心渗出的血液,很快晕开一层浅浅的玫瑰之色。中原中也被黑手套隔绝的指腹轻微摩挲着那布料上细腻的纹理,神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可最后他仅是抿了抿唇,语气冷淡地说出了一句为她好的忠告:
“为我这种人受伤不值得,比起去努力表现出爱一个人的样子,拜托你更爱惜自己一点。”
也许这种好老人风范的话不适合由他这种黑手党的身份来说。
但正因为中原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手党,时常需要去面对鲜血与死亡,明白生命一旦脆弱起来比一张载不动的白纸还轻,他才认为生命这种事物更不该被漠视以对。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人好好活着更重要。
她这么漂亮的一只手,可惜了。
此时爱梨仍怔然地注视着赭发青年低头为她包扎的动作。他的手法很娴熟,像是过去早已处理过很多次伤势的模样,从中丝毫看不出多少生涩。
按理说,以他这种有强大异能傍身的类型,基本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地伤害到他。
可偏偏这位年轻的黑手党越是表现得强大,就越是容易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时刻受到重创,每一次都严重得几乎让他在生与死的边缘行走。或许正是因为这些诸多伤势积攒起来的经历,才成为奠定他今日强大的基石吧。
爱梨习惯从一个细节看见隐藏在背后的很多东西,也因此觉得,这个分明看起来很强大的男人,同时却又有着极易受伤的一面,既因为被他保护而感到安心之余、又莫名地感觉对方很是惹她怜爱。
他根本不怕自己受伤,他害怕的也许只是身边的人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这么好的中也先生,又怎么可能不让她为之感到迷恋呢?
“这样啊……”冷不丁发话的爱梨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眉开眼笑地重复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这番意味不明的发言果然吊起了中原中也的胃口:“……什么?”
“就是中也先生同样很喜欢我、也很重视我这件事啊~”爱梨此刻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猪一样,得意忘形地拿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丁丁丁点的分量,“就连这——么一点点的伤都不希望看到我身上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