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察觉得到的一片漆黑中, 滑腻游动的巨硕触手无声将赭发青年的身躯紧勒不放。
触手像绞杀猎物的蛇那样逐渐将粗长躯干一点一点盘绕内缩, 压榨着猎物肺部仅存无几的空气, 赭发青年马甲下方的衬衫衣摆被异物勒出了深深的褶痕,隐约可窥见里边掀出一抹劲瘦紧致的腰腹, 腹肌因肋骨被挤压的缘故而痛苦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颤抖。
更可怕的是,树木内壁竟开始向他靠拢了。
本就不易伸展的狭窄空间进一步收缩,仿佛要彻底压榨掉里边的人仅有的一丝生存希望。
“可、恶……难道、我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中原中也从滚动的喉结中艰难挤出了一段嘶哑破碎的声音,触手也同时缠紧了他那纤细的脖颈,迫使他张口所能摄取到的氧气愈发稀薄。
如潮水般涌来的无边黑暗不断妄图支配着他的意识,每个艰难的呼吸间,只能隐约闻到周围弥漫了整个感官的泥土腥气。
阴暗,潮湿,和冷寂。
他像是闭目躺在了被逐渐浸湿的死寂当中,黑暗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为他的尸骸洒下些许冰冷腐旧的墓土。
其实中原中也并非全然没有对抗这个怪物的手段。
正如他过去在横滨遇上了[组合]中的某个劲敌,对付诸如旧日支配者这样难缠的不死生物,动用【污浊】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能随手帮他关上开关的那条青鲭此刻并不在这里,如果他选择动用【污浊】,也即是意味着——他将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实现完全阶段的暴走,直至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耗尽最后一滴精力迎接死亡。
死亡对于他这种满手鲜血的黑手党来说并不可怕,那么他究竟又在迟疑着些什么呢?
愈渐残酷的呼吸环境下,往昔的记忆碎片不断在中原中也的脑海中逐一闪过,战友、同伴、故人、上司、下属,很多很多……这些画面最后停留在一张总是对他笑得狡黠又甜美的樱发少女脸上。
之所以迟迟无法抉择,或许只是出于一个自私的理由——
因为他不甘心在这样一个地方,最终以一种‘无名怪物’的身份死去。
当初在学园都市时连短暂分别都摆出那么舍不得的样子。
要是被她知道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他就擅自死在了这种地方,肯定会难过得哭出来吧……那张还算可爱的脸。
等等……也许他死了正好,她接下来不就可以快乐地投入另一个‘新欢’的怀抱了吗?
当某人想到这里的一瞬,整个逼仄空间的氛围都仿佛凝滞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很气!
“混蛋……休想我在这种地方倒下……!”
中原中也隐怒地伸手朝缠绕在脖颈上的触手扒去,能够窥见他体表开始散发出一层诡谲不祥的红色异能光,那晦暗光芒仿佛代表了他自身所有恼怒与不屈的意志,不断朝外扩散开来。
纠缠在赭发青年四肢的触手表皮簌簌剥落,化成灰烬般的木屑消散在红光的照耀下。
以蚕食魔力为生的触手在这种近乎决绝的抵抗下,竟逐渐展露出不敌的疲态,硬生生被赭发青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扯动。
过去消逝在记忆中的羊之王、现任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就是一个越是陷在艰难的困境中,就越要昂首叫嚣着不屈服的男人。
哪怕全身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他也仍然要拖着残躯顽强地站起来!
这是独属于中原中也一个人的傲慢。
“呃啊啊啊——”
隐含压抑与爆发的低沉嗓音不断在这片空间里回响,用近乎碾压的澎湃力量强行征服着所有违逆他自我意愿的压迫与束缚。
在这闪烁着暗红光芒的不屈意志的抵抗之下,缠住他的部分触手竟是惨叫着崩断成几截,掉落下来变成零星飞灰湮灭在空气里。
然而腑海林之子是一种具备自我思维的生物,察觉到腹中猎物抵死顽抗的姿态,它顿时孤注一掷般加速了胃部‘消化’的进程,树枝缠绕形成的墙壁肉眼可见地朝内迅速收拢,企图在物理层面上一举挤死他或憋死他。
伴随一阵树枝窸窸窣窣的涌动声,中原中也全身瞬间‘啪叽’一声与涌过来的墙壁亲密接触,四面八方都感受到朝身体压迫而来的巨大推挤力。